楊堅在揉著頭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一個人正在一點點走到他的身邊。

　“怎麽樣，還好嗎?”

　溫柔的聲音傳入到楊堅的耳朵，他抬起頭，睜開眼睛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那個人。

　“沒什麽，我就是頭有些痛。”

　說話的時候，楊堅把這人的一雙手握在手中，輕輕撫摸著。

　“既然不能長時間說事情，那你就應該注意一下，不要總是這樣。”

　這人任由楊堅摸著自己的手，有些心疼的說道。

　“我也不想這樣，可你也知道，有些事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楊堅無奈的說道。

　“今天，你們說了什麽?”

　她坐了下去，就坐在了楊堅的腿上。這一幕實在是有點香豔，有點溫暖，有點讓人羨慕。

　“沒說什麽，只是朝中的一些要事罷了。”楊堅眼睛眨也沒眨的說道。

　“算了，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就不問了。”

　雖然她並不怎麽出門，但對於朝中的一些事都是知道的。這個時候，她之所以會過來，就是希望從楊堅這裡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不過，在這一刻，她突然不想問了。這些事，還沒有到那一步，就算不去問，也沒多大關系。

　“夫人，有些事，我也不是不想和你說。我只是覺得我就算說了，也不過是增加你的煩惱。你每天操持家中的事，就已經夠忙的了，我實在是不願讓你在其他的事情上辛勞。”

　楊堅察覺到了她的失落，他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行為做一些解釋。

　再好的感情，也擋不住時光的隔閡，時不時的坦誠相對，不僅是因為信任，也是因為需要。

　這個時候，她靠在了楊堅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我也不是想著要知道那些，我只是想知道，想明確一下，我們的女兒安不安全，幸不幸福。這些年，她已經受了太多的苦，這才享受了幾天的好日子，我真的不想因為你的政治鬥爭而傷害到她。”

　她的話，讓楊堅陷入了沉默。

　是的，自己做的這些事，不論做的再怎麽巧妙，再怎麽穩妥，其實只要走到最後一步，都一定會傷害到他們的女兒。

　“怎麽了?”

　她睜開安靜，看著楊堅問道。

　“沒什麽，我剛才只是有些失神。”楊堅笑笑道。

　“嗯。”她用右手的小拇指輕輕摳了摳自己的眉毛。“我剛才說那些話，也沒什麽意思，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不管怎樣，你都要想著咱麽你的女兒。”

　“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好了。”楊堅這個時候抱緊了他。“這話你都已經說過這麽多變，你就不覺得煩嗎?”

　“不覺得啊。”說到這兒的時候，她從楊堅的身上坐了起來。“我和你說，她是我們的女兒，從小就因為你的原因而不能選擇自己的人生，我們兩人對她已經多有虧欠，今後除了對她多做補償外，要做的還有很多。”

　楊堅看著她，很認真的說到:“好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她歎了一口氣道。“有的時候，我也在想，自己說的這些話究竟有沒有用。對於政治鬥爭來說，本就充滿了血腥。你說，萬一不久前的那場叛亂是你輸了，我們還不知道會怎樣。我給你說那些，可能是再給你添麻煩，給你擱為難。可是，我也沒辦法啊，誰讓你是我夫，她是我女，你們兩個人對於我來說，都很重要。”

　“我知道的，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一切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讓你難過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你就放心好了。”

　這個時候，楊堅把她緊緊抱在懷抱中。

　就這樣被他抱著，慢慢的，她眼角中竟然有了淚水。是因為委屈，還是因為感傷，亦或者是無奈。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在察覺到她落淚後，楊堅輕輕撫摸著她的背，安慰著她道，“你放心好了，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也一定會想辦法保全咱們的女兒，你就放心好了。”

　“嗯。”

　她邊哭著，一邊說著。

　……

　送走了獨孤伽羅，楊堅的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惆悵。

　剛才獨孤伽羅的到來，雖然沒有讓他對已經制定好的計劃產生動搖，但還是讓他的心裡覺得很不好受。

　就算說到的那樣，他們的女兒，不論怎樣都注定了會是犧牲品。這個時候，他不由想到了曹操，想到了那個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把女兒獻給一個無名無實的皇帝的魏武帝。不知，對於魏武帝來說，他會不會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困擾。雖然他麽兩個人面對的情況是不一樣的，但其實有一些還是一樣的。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怎麽說，他和自己面對的那確實不一樣。 一個從亂世中崛起的英雄，一生中歷經大小戰役無數，就算是面對這樣的境遇，那應該也是沒所謂的。再說了，對於那曹操來說，他把女兒嫁給孝獻皇帝，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權勢。那個時候，只要他說不行，那這件事肯定就不行。更何況，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並沒有做什麽悖逆之舉，依舊承認漢室的存在，依舊尊奉皇帝。他的女兒，在那個時候，雖然談不上幸福，但也算不錯。自己的話，肯定就不是那樣。最初和皇室聯姻，不過是出於政治考慮，是為了打消宇文邕對他的猜疑。不同的選擇，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結果，可能吧。

　腦海中把那些有的沒的的事情過了一遍，然後他發現這並沒有用。該惆悵，那還是會惆悵，一切並沒有不同。不過，這一想，也算是有收獲，那就是，他至少可以下定某種決心。

　有些事我願意的，有些是我選擇的嗎，有些是存在的，有些事被迫的。可不管怎樣，都要繼續走下去。既然選擇了開始，那麽就一定要看到結局才可以。更何況，從踏上這條路開始，便已經注定再也不可能走回頭路。

　此刻的天空湛藍中有一絲白色，楊堅望著飛過的鳥兒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向往。人要是也可以像鳥兒一樣，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