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查，你確定要離開嗎?離開這個我們共同建造起來避風港?！”

　“我在這裡看不到未來，戈德裡克，我改變不了你們的想法，正如你們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那麽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麽意義呢?”

　“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你就要放棄我們長久以來的努力！?”

　身穿深綠色長袍的斯萊特林回過身，傾盤而下的雨水從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他凝視著眼前這位曾經的好友，吐口而出的話語如刀鋒般尖銳:

　“我們已經不再年輕了，戈德裡克，不要再幼稚下去了，你真的以為我們躲藏在這角落之地苟延殘喘便可以偏安一隅嗎！?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等待我們這些巫師的只能是一個無比殘酷的未來！”

　“或許我們無法改變現狀，但是我們還留有希望，我們可以等，可以把未來交給下一代，或許他們能夠想到真正的解決辦法…”

　“夠了！等待！?這叫坐以待斃！如果什麽都不去做，那我們什麽都改變不了！”

　斯萊特林掏出了他的魔杖，直指著面前的格蘭芬多，他咬牙低喘，呼吸聲裡仿佛藏裹著雷霆:

　“戈德裡克，我原以為你只是有點天真，但我發現我錯了，你只是在逃避！你在逃避那個必然到來的未來，你是一個懦夫！”

　“不！你真是瘋了！如果用我的性命可以阻止教廷的瘋狂，我絕對不會眨一下眼！但這不是魯莽的理由！薩拉查，我們的力量是對抗不了教廷的！難道你看不明白嗎！”

　格蘭芬多張開雙手，迎著斯萊特林的魔杖，雨水衝刷下，兩人臉上滴落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呵呵，這就是你們選擇那些注定會搖擺不定的雜種的理由?你們是在向教廷學習嗎?學習他們洗腦的本事?”

　“那些孩子也是巫師！也是教廷的受害者！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難道你是在說那些揮動著權杖、高高在上地命令一群麻瓜抓捕我們同胞的混蛋也是巫師嗎！！！你以為我們是因為什麽、是因為誰才落到今天的地步！！我絕對不會承認那些雜種也是巫師！絕不！！”

　一道閃電劃過昏暗的天空，沉悶地雷聲如鼓點般擂敲打這兩位曾經最親密的戰友的胸口，兩人的眼中隻余對方一人。

　斯萊特林收起了魔杖，他轉身背對，選擇背對了一切過去的曾經:

　“你說服不了我，戈德裡克，這裡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隻憑你們三人，也能把這所學校經營好不是嗎?”

　“薩拉查…”

　“我要自己去尋找答案，哪怕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獨自去戰鬥。”

　“為什麽?我們可以培養出更出色的接班人，我們可以教導更多反抗教廷的力量，只要一步一步地積蓄力量，我們是有機會戰勝教廷的，我們當初不就是這麽決定了，這樣一路走過來的嗎?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你卻要拋棄我們…”

　“然後呢?”

　“什麽?”

　斯萊特林頭也不回地說道:“打敗了教廷以後呢?我們巫師又該何去何從?你教導出來的這些學生會同意我們反過來奴役他們的麻瓜父母嗎?”

　“什麽?我們當然不會這麽做！我們為什麽要奴役麻瓜?這不——”

　“這就是我們的分歧所在，戈德裡克，你始終不明白，巫師和麻瓜是沒辦法和平共處的。我們巫師和麻瓜既是不同的，卻又是相同的，我們是天生便擁有更強大力量的人類，這一點成就了我們，卻也會毀滅我們…”

　“用教會的話來說，自命不凡的巫師會走向【傲慢】，愚蠢的麻瓜會走向【嫉妒】，他們最開始也試圖讓所有人拋棄所謂的原罪然後走向共存，但結果呢?他們在揮動著屠刀追殺著我們呐！”

　“說到底，我們人類本身便是喜歡爭鬥的生物，巫師和麻瓜之間根本不會存在和平共處的選項，除了一方對另一方的奴役，別無他選。”

　“薩拉查，你的想法過於悲觀了，一定會有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的，或許我們想不出來，但未來總會存在希望，我們一起守護這微小的火苗不也是一種解決辦法嗎?薩拉查，不要走，霍格沃茲需要你的力量…”

　“或許你是對的…”斯萊特林昂首，看著頭頂不見陽光的昏沉天幕:

　“但那不會是我的答案，我等不到那一天的來臨了，我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未來上。”

　“再見了，戈德裡克，我要到羅馬城去，去尋找更多的可能性，我到那邊去也能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呵，我本人出現在他們眼皮底下，他們總不能來找我城堡的麻煩吧，放心吧，我不會讓霍格沃茲的存在暴露的。”

　“薩拉查…”

　“就此別過了，我的朋友，羅伊娜從來不關心這些麻煩的事情，赫爾加的想法我從來都看不透，戈德裡克，我的戰友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啊，但現在，我們要分道揚鑣了。”

　“我不知道我選擇的道路是不是正確的，也不知道你所期待的未來會不會到來，但是我從來不曾忘卻我的初心，我希望你也不會忘記。”

　“為了巫師。”

　斯萊特林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那一天，格蘭芬多在霍格沃茲的長橋長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傾盤不再，直到雨過天晴。

　————

　五十年後。

　一個老邁的身影重新踏上了這片他曾經生長的土地，鄉音無改，但他的背脊已經不如年輕時挺拔。

　他又再一次見到了曾經的好友，相對一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你老了，薩拉查。”

　“你也是，戈德裡克。”

　五十多年前，是斯萊特林帶著格蘭芬多遊覽自己的城堡，五十年後的現在，是格蘭芬多帶著斯萊特林走過這所學校。

　他們都沒有問對方過的怎樣，這些年來雖然不曾見面，但一直都有留意對方的消息，同為好友的默契，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改變。

　“能見到你真好，沒有你的幫助，羅伊娜的事情我們也沒有把握。”

　“她終究是要走出這一步了嗎，永生其實也不是一件事能輕易下定決心的事，或許我們之中也只有羅伊娜能夠堅持走下去吧。”

　“她的夢想一直是把巫師的知識永遠地傳承下去，這是她選擇的道路，有這麽單純而又直接的夢想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兩人站在禮堂門前，面對著遠方的夕陽，彼此沉默。

　格蘭芬多問道:“你的答案，找到了嗎?”

　“很遺憾，我是一個失敗者，這麽多年下來，終究是一事無成。”斯萊特林挺了挺背脊，無奈地笑了笑。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教廷敗亡之相已經顯現了不是嗎?”

　“或許吧，失去了最強的天使，這個教廷確實撐不了幾年了。”

　“呵呵，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失去雙目的斯萊特林看著老友強撐著板直的胸背，看到了他體內逐漸黯淡的靈魂之火，無神的眼中仿佛掠過了一抹悲傷，但他的眼睛其實早已失去光澤。

　格蘭芬多豁達地笑了笑:“不說這個了，赫爾加讓你準備給後輩的考驗你準備得怎麽樣了?我和你說我可是準備了不得了的創意！一定會給後輩小子們一個驚喜的！哈哈哈！”

　“那種東西， 隨便弄弄就好，我回到這裡只是為了給自己建一個墓碑而已。”

　“誒?你不是同意了赫爾加的計劃了嗎?難道你要反悔！你這個家夥怎麽越老越不靠譜了！”

　“白癡。我從來不相信有什麽考驗能夠測驗出一個人的本質，”

　斯萊特林拄了拄著拐杖，冷哼道:“是否有承擔這份力量的魄力，我要用我的這雙眼睛去判斷。”

　“嗯?難道你也打算陪羅伊娜長生不死?”

　“不，我說了，我回來是給自己建墓碑的。”

　“呵呵呵，那你的墓志銘打算寫點什麽?”

　“只有真正死去的人才會留下墓志銘，只要沒有看到最終的結果，我就不會真正的死去。”

　“我會用這雙眼睛，去見證那個我無法想象的未來的——從我的墓碑裡。”

　【《蛇語者的秘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