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說完之後,也不管右側軍官們的怒目而視,隻盯著沒有露出臉的肥皂,似乎是想從肥皂的舉止動作中觀察他的反應。
還沒等肥皂說話,坐在左丘右側的那位二十出頭的軍官便搶著說:“龐參謀長此言差矣,魏延將軍所部有空軍掩護,撤回鄧縣不會有什麽大問題,若要派兵救援,由襄陽出兵則速度太慢,耽誤時機,由鄧縣出兵又會危及城防,給曹軍精騎以可乘之機。所以末將認為此時不宜出兵,當以固守為上。”
“齊運將軍所言也不無道理。”
龐統聽著齊運的闡述連連頷首,第一句話便表明了自己讚同齊運的看法,不過他隨即話鋒一轉:“但魏延將軍乃我軍大將,所部兵馬又是精銳之士,目前我軍精兵不足,輕易折損不得,故而統仍以為當盡快接應其部入城。而且鄧縣自有守軍,只要他們嚴加防備,絕對不會讓曹軍的突襲得手。”
齊運被龐統的無賴說辭氣得臉色漲紅,魏延是大將,魏延的安危很重要,難道肥皂這位襄陽五萬兵卒和滿城百姓的主心骨就不重要了嗎?就可以任由肥皂輕蹈險地嗎?
如果真的論及在軍中的地位和價值,肥皂可比魏延重要無數倍,至少在以齊運為代表的青壯軍官們心中是這樣的。
此時,坐在左丘身後的意味軍官騰地一下站起來,他右手按著武裝帶上的手槍,左手並攏貼褲縫,昂首望著帥位上的張三爺,慷慨激昂地喊道:“報告總指揮,末將吳本願帶領本部391團全體作戰人員接應魏延所部入城,請求批準。”
吳本話音落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張飛身上,等待著他的決定,只有龐統在看肥皂,左丘則在閉目養神,還有肥皂,他戴著頭盔,誰也不知道他在看誰。
齊運也不再說話,想借此看看張飛對這件事的反應如何。
說實話,左丘本來對這次帥帳軍議還是有幾分期待的,能看到一群名垂千古的雄將謀士商議軍國大事,制定戰略戰術,為自己的策略唇槍舌劍,雄辯滔滔,想想就能讓人心中有些激蕩。
可是從進門開始,左丘看到的只有爭權奪利,相互爭鬥,看不出一絲同舟共濟,共赴危局的景象,尤其是那個龐統,一點沒有史書上記載的“每所稱述,多過其才”的寬宏大度之氣魄,反而一直糾結於微末細節,一幅蠅營狗苟,上不得台面的樣子。
就連左丘這個領兵打仗的大外行都能看出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穩住陣腳,只要能夠保證襄陽無事、鄧縣不失,就算曹操把新野-湖陽防線的所有守軍全部殲滅也是值得的。
計算一下,想要救援一支三千人的殘兵敗將,派出一二百,三五百的援兵根本沒有意義,最少也需要一千人,如果想增加成功率,兩千人也不算多,而且兵種最好是機動力強的騎兵。
多達兩千人的騎兵部隊想要出城,絕對不可能像三五人,十來人的小分隊一樣從城牆上懸掛滑下,必須由城門大道而出,這至少就需要十分鍾的時間。
十分鍾夠幹什麽?
足夠曹軍精銳騎軍從十裡之外發起突襲,一路策馬奔騰,在漢軍出城的十分鍾內突進到城門之前,而且這種機會不是一次。
援兵出城是一次,接回殘兵進城又是一次,龐統的建議基本上就是在作死邊緣反覆橫跳,其中只要有一次被徘徊在鄧縣的曹軍精騎抓住機會,後果將不堪設想。
更不要說什麽守軍有準備,絕對萬無一失的蠢話,在戰場上從來沒什麽萬無一失的事情,總有一些你意料不到,預想不到,準備不到的突發情況出現。
新野-湖陽防線的守軍也有準備,城破之前那位號稱能吞下曹軍十萬之眾的魏延魏文長的心理肯定也和此時的龐統一模一樣,想必也是自信滿滿。
不過左丘現在嚴重懷疑龐統此刻的用心,作為一名聞名天下,與法正並列的謀士,他不可能不通軍事,不曉厲害,左丘這個門外漢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他絕對不會看不出來,所以他說出要派援軍接應魏延的話,不是蠢,就是壞。
很大可能是壞,在憋著壞水等著坑肥皂,好在龐統心思詭譎,張飛卻沒有與其同流合汙。
三爺嗤笑兩聲,開口便罵:“蛋子還沒長大的黃口小兒,先斷了奶,把你身上的奶腥氣抹乾淨了再來向我請戰。 ”
說著便把抽的只剩下一點的雪茄彈出,精準地擊打在吳本的軍帽上,“滾一邊去,別在這給老子搗亂。”
“是!”
吳本面不改色,向三爺敬禮後便立刻坐下。
左丘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這位從面相上看應該不到二十歲,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軍官真是不一般,別的不說,單就他這份養氣功夫就不是這個年紀的熱血少年能做到的,唾面自乾,汙言穢語過耳不聞這種事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而且他還是指揮室中年級最小的軍官,而且聽他自保家門,居然已經是擔任一團軍事主管的中級將領,以吳本的年紀來論,他絕對稱得上是年少有為的青年才俊。
“出兵接應魏延殘部就不用再討論了,守住襄陽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他魏文長若是沒本事,死就死了,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不算辱沒了他,用不著為了他興師動眾,給曹賊以可乘之機。”
三爺定下了調子,以守城為最高級,最優先的目標,非常直接,沒有一點婉轉地否決了龐統的餿主意。
不過龐統也不氣餒,他輕輕一笑,配合上他古怪的相貌略顯猥瑣,他轉而說道:“三將軍既然已經定策,統自當遵循,不過曹賊亦有天兵,且有高逾城池,震天撼地的巨怪相助,尋常兵士恐難以抵擋,所以統厚顏再請肥先生親臨前線,抵禦魔怪。”
“不知三將軍和肥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