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星宿移易帶來的影響已經開始顯現,特別高妙深遠的變化左丘也感知不到,像什麽天數、氣運、因果之類的東西對他現在來說還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他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天地靈氣變得更加活潑了,以往的天地靈氣就像是上課時昏昏欲睡的學生,懶懶散散的,幹什麽都是心不在焉,神志恍惚,而現在的靈氣卻像下課放學之後的學生,如同脫韁的二哈一般,肆意狂奔,縱情撒野。
以前吸納靈氣需要一點一點地呼吸吐納,現在什麽都不用做天地靈氣自己就往身體裡鑽,不要都不行。
左丘只是心念一動,便有洶湧靈氣鑽進他的身體,數量之多差點把他噎著。
而且靈氣變得更加活潑之後,修士們的續航和恢復能力會有不小的加強,施展法術,禦使法寶也可以得到靈氣的增幅。
簡而言之,就是靈氣內的惰性因子似乎被抹除了,變得非常活潑,非常容易感應操控。
這種靈氣異象實在是說不出好壞來,靈氣突然變得更加活躍,看似是好事,可誰知道這是不是回光返照呢。
或許是因為左丘的境界太低,他無法察覺到移星易宿帶來的深層次影響。
左丘把注意力從天上收回來,重新放到指間的血海劍上。
血海劍化作一條細絲,在他的右手上環繞飛行,時而宛如一條靈蛇,在山間來回遊蕩滑行,時而如巧婦編織毛衣一樣,交錯重疊,為左丘的右手編上一層血紅色的手套。
左丘突破煉神境界,誕出神識之後,禦使法寶變得更加輕松自如,尤其是禦使血海劍這樣以靈動見長的法劍,更是自在隨心。
白骨、血海經過一天多的溫養已經恢復了一點靈性,雖然遠不如渡劫之前,但是也可以禦使殺敵了。
再說了,等到混戰之時,每殺一人便能吞噬一名修士的精血魂魄,以戰養戰,以殺養劍,只要能殺死十個左右的煉氣三重修士,兩柄魔劍差不多就能恢復如初了。
所以左丘並不擔心白骨、血海損傷的靈氣,只要殺死第一個敵人,得到了第一份養料,接下來他就能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修複法劍損傷。
只不過讓左丘心中不安的是他對幽冥教的布置一無所知,他們是如何布置防禦的,怎樣安排人手的,江左鬼蜮究竟有多大……
幽冥教有左右護法長老和十大殿主,他們會不會以鍾山為中心組織防禦,這些高端戰力如何分配,其中誰來抵禦第一波進攻,誰來組織後備力量,幽冥教主身在何方,如何進入江左鬼蜮,舉行傾天秘軌的準確地點在哪……
現在的情況往大了說就是兩軍對壘,決戰沙場,可是左丘現在連對方的基本情報都不知道,這不能不讓他心生不安。
或許張道衝他們是知道的,可是他們並沒有告知下面的修士。
還有一點也很讓左丘擔心,道佛正宗的組織手段太過落後了。
左丘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參與過這麽大規模修士戰爭,他從來都是單打獨鬥,而且主世界的修行界傳承凋零,也沒有這麽多修士,他對大規模修士作戰是缺少直觀的認識。
當道佛聯盟的修士組織起來以後,左丘才發現了這個問題。
現在整個道佛聯盟管理凌亂,控制不周,指揮系統以門派為單位,還有很多關系親密的修士自行組合而成的小團體,如左丘三人一般,缺乏一個嚴密的,有威望的指揮中樞。
這種組織體系在順風時自然不會顯現出什麽壞處,
可若是身處劣勢,難免會有人心懷恐懼,擅自撤退。 不過左丘細想之下也能理解張道衝四人為什麽不下狠手整肅,因為道佛正宗的隊伍在本質上就是一個門派聯盟,其中山頭林立,各有各的盤算。
如果要建立一個嚴密的,有威望的指揮中樞,就要選出一個領袖,並賦予這個領袖絕對的權力。
能成為這個領袖的人只有張道衝、許明煦、鶴右、圓覺這四位主事者,他們分別代表了神州修行界三支最強大的道統——道教正一、全真和佛教禪宗。
就算張道衝和鶴右這兩位正一道修士在領袖人選的問題上達成了統一,許明煦和圓覺也不會放任正一道掌控整個道佛聯盟的,這不僅是面子問題,更是為了保存己方實力,更是為了防止正一道上位後將全真、禪宗當做炮灰,去消耗幽冥教的實力。
組織渙散的道佛聯盟別說比不上基督教這種信仰統一,紀律嚴酷,思想行動高度一致的宗教組織,就連成員多為叛逆不羈的魔道修士的幽冥教都不如。
至少幽冥教這種實行高壓統治,死亡都只是最輕處罰的魔道教派在執行力上也遠超道佛聯盟。
左丘將血海劍收回袖中,神識向一眉傳音,討論應該怎麽樣行動,如何救出鳳兒。
左丘現在的想法是前期先苟著,不著急猛衝猛打,利用混戰的機會,摸清鳳兒的位置後再全力出手。
當然,這只是最粗陋的行動規劃,具體的還要看之後的發展,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且道爺的後手可是在天上……
左丘又抬起頭,望了望一團亂麻的夜空。
修士們的速度都不慢,一百多人從獅子觀走到鍾山隻用了不到十分鍾,正一道的隊伍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到達鍾山的。
隊伍停在距離鍾山五百多米的地方,站在隊伍後面的左丘遙望著鍾山,心中不由泛起一絲疑惑。
現在雖然早已入夜了,可是鍾山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黑暗。
深沉的夜幕將附近的平地和小丘陵全部籠罩在黑暗中,寧鎮山脈最高峰東西長十來裡,南北寬六七裡,綿延高聳如撐起天地的神山一般,顯得分外高大雄偉。
但鍾山的黑夜仿佛是處於另一個世界,深邃、幽秘、恐怖,散發著不可名狀的氣息。
蟲鳴、鳥叫、微風吹過樹梢的響動等等,這些都沒有了,就連月光、星光都似乎被吞噬了,就像一張無形的巨口,所有經過鍾山的一切都被它吞入腹中。
寂靜、深幽的鍾山和外界已經截然不同了,左丘現在站在黑夜中,而鍾山卻在深淵裡。
準確來說鍾山更像是深淵的入口。
而黑夜和深淵的分界線就在道佛聯盟停下的位置前面。
左丘極目遠眺,除了茂密的草木,隱約可見的各種建築,他在鍾山地界上沒有看到一個活人。
他心中有些犯嘀咕,幽冥教是故弄玄虛,擺出空城計,還是江左鬼蜮的入口根本不在鍾山,之前的情報都是他們放出的煙霧彈。
總不可能是幽冥教主的腦子進水了吧,放棄防禦,任由道佛聯盟隨意進攻。
不過看鍾山現在散發的這種詭譎的氣息,更像是幽冥教的防禦手段。
一眉看了左丘一眼,眼神中也滿是疑問,他向左丘傳音道:“眼前這情景師弟怎麽看?”
左丘同樣神識傳音,“不好說,我們只是小卒子,現在什麽都別做,先看張道衝他們會怎麽做。”
遇到這種找不到敵人的詭異情況,最應該著急的可不是左丘,而是主事的張道衝四人。
張道衝和鶴右走在最中間,後面的左丘也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不過從張道衝紋絲不動的背影可以看出他很鎮定,不想鶴右似得有些慌張。
等到後面的全真、禪宗兩部分趕來之後,張道衝四人便聚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麽,左丘猜測應該是在討論眼前鍾山的異常。
不過他們的談話好像有些不太愉快,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從圓覺老和尚皺成一團的眉頭和用力捏著念珠,略微有些僵硬的手掌,不難看出他們之間的談話顯然不太和諧。
準確來說更像是三個老道士在威逼一個老和尚。
左丘仔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他心中有些奇怪,為什麽基督教和凌雲閣的人沒有出現?
難道他們放棄了?
不可能。
左丘覺得這兩撥人馬應該是另有計劃,沒準他們已經找到了幽冥教,也可能是他們想躲在後面,把道佛聯盟當做探路棋子。
片刻之後,張道衝四人商議完畢,圓覺老和尚陰著老臉回到靈隱寺隊伍中。
然後他對著自己的弟子們說了幾句話,便帶著三十個大小和尚向前走了三百多米,在鍾山山腳下盤膝而坐。
三十位和尚圍成了一個大圓陣,圓陣分為三層,裡層人數最少,只有五個人,中層有上個人,外層有十五個人。
圓覺和尚坐在圓陣的最中央,所有人都以他為原點,圍繞而坐。
“許道友,你帶著全真弟子去右側。”
張道衝這邊也開始發號施令了,“鶴右道友,你帶著茅山弟子去左側,正一弟子與本座原地不動,一定要保護好靈隱寺眾位同道的安全。”
“鶴右明白。”鶴右真人點點頭。
“知道。”這位許真人似乎不是很喜歡張道衝,說話時語氣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