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節,太陽很早就升起了,天空中沒有雲朵,陽光可以毫無阻攔地照射到大地。
左丘和一眉坐在客廳喝著一眉珍藏的好茶,文才和秋生在進進出出地準備著遷葬要用到的法器。
一眉放下茶杯,面色有些不悅,嘴裡輕聲罵道:“四目怎麽還不出來,再耗下去就耽誤時辰了。”
左丘微微一笑,也小聲勸道:“這兩天四目道兄白天在靜室裡忙活,晚上還要和你去墓地布置,基本沒怎麽休息,現在大戰降臨,多休息一會才有精神嘛。”
任威勇遷葬的日期定在了中元節,在中元節之前這兩天裡左丘和往日一樣,不管白天黑夜都宅在義莊裡教導小鳳驕。
一眉也是每天都準時去找任發聊天,商討遷葬的具體細節,聊聊任婷婷什麽時候找婆家等等。
而四目白天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個人在那瞎鼓搗,晚上就和一眉以土遁偷偷去任威勇墓地,中間偶爾小睡一會,所以他是三人中最勞累的。
一眉之所以有些著急,原因在於他把破土開棺的時辰定在午時,以民間習俗來說遷葬的時辰以不過午為標準,以免午時的燥熱陽氣灼傷先人的屍骨遺魂。
但也正因為午時陽氣最盛,對僵屍這種陰邪之物的壓製最大,一般剛剛成精的僵屍根本不敢在白天活動,就是畏懼大日陽氣,害怕被大日照射而自燃化作灰燼,所以一眉才費盡口舌說服任發同意把破土開棺的時辰定在午時。
現在已經快九點了,按照一眉的時間表是九點出發,在十點多抵達墓地,布置齊全之後差不多就到午時了,正好破土開棺。
可馬上就要出發了,四目的房間還沒動靜,這多少讓一眉有些上火。
就在一眉坐不住時,四目揉著惺忪睡眼,神情迷茫地從樓梯走下來。
一眉看著四目身上凌亂的道服,越瞧越不順眼,低聲訓斥:“你看你這幅樣子哪裡像個有道修士,連乞丐都比你乾淨整潔,夜裡和你說過巳時出發,你看看現在什麽時辰了!”
“我不是這兩天太累了,不就是起來的晚了點,也沒耽誤什麽大事啊。”四目一邊整理道服,一邊還嘴。
“嗯……”一眉的尾音拉得很長,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四目一聽,立刻特真誠地認錯:“我錯了,馬上出發,馬上出發!”
也不知為什麽,一眉對四目總是格外嚴厲,只要四目稍有舉止失措,一眉逮著就是一頓猛批。
可有趣的是四目只要見到一眉火氣向上冒,就立刻低頭認錯服軟,但剛消停一會就會再次挑戰一眉的耐心,頗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
這不剛收拾好東西要出發了,四目又多嘴問一句:“有吃的沒,我還沒吃早飯呢。”
話剛出口一眉就狠狠瞪了一眼四目,四目嚇得連忙賠笑:“不餓,不餓,不吃了。”
一眉輕歎,一臉無奈,衝著秋生招招手:“拿過來。”
秋生笑嘻嘻地把一個竹筒和一個白色小布袋遞給四目:“師叔,這是給你準備的包子和清水,你起的太晚,就在路上對付一下吧。”
“嗯,豬肉大蔥餡的,不錯不錯。”四目從袋子裡拿出一個還有余溫的白面大包子,聞了聞,樂呵呵地說道。
“出發了,別讓任家等太久。”
一眉說著便領頭向外走去。
.
.
.
等義莊一行人來到任威勇墓地時,任發父女和任府的下人已經到了,
墓碑前擺滿了貢品,顯然他們來的挺早。 一眉沒等把身上的東西放下,便急忙指揮著人群布置起來,不時的還要和任發說上幾句,安撫任發的情緒。
左丘一個人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地觀察著所有人,任發是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子,圓圓的大臉上滿是憂愁愧疚之色,隨身跟著一眉,嘴裡絮絮叨叨說著一些對不起先父,求一眉一定不能驚擾到先父亡靈之類的話。
任府的下人幫工也是忙做一團,在一眉的指揮下立起了拉棺材的木架,這些人看上去都很正常。
咦,他怎麽在這?
左丘目光一凝,看到了一個熟人——雙龍村保安隊隊長常威。
他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上次是過修,還是誰和自己說過,任家和常家有親戚,這麽看常威到場也是正常的。
常威也不幫忙乾活,就湊在任婷婷身邊,絲毫不顧任婷婷一臉的不耐煩,滿臉諂笑和任婷婷說著話,看樣子像是在追求任婷婷。
輕輕搖搖頭,左丘心裡有些不齒常威的為人,現在距離他那個未婚妻慘死還不到一個月,自己未婚妻屍骨未寒他就另尋新歡,看來也是一個薄情寡性之人。
等等,有些不對勁……
左丘突然在腦海中捕捉到了一個疑點,根據那份‘代行者’關於上次任務的記錄,保安隊的血案並不是王道人和白家兄弟做的,凶手另有其人,而當晚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本該值夜,卻臨時有事回了任家鎮的常威。
不過‘代行者’的任務記錄雖然詳盡,發現的疑點也很珍貴,但是報告中並沒有對這些疑點給出明確的答案。
事後,左丘不解之下找機會問過小明同學,雖然小明說的吞吞吐吐,含糊不清,但大致原因還是說清楚了。
按照小明同學的說法是‘代行者’因為種種原因,無法追尋到最詳細的過程和結果,原因有很多種:維度的差異,世界屏障的隔絕,敵人的干擾反製,時空亂流等等。
所以‘代行者’通過某種手段調取了左丘和昆侖隊成員的詳細資料,包括但不限於個人資料,身體信息,靈魂波動等等,然後用預言系法術或是時光回溯之類的方法確定左丘在任務中的比較重要的時間節點,最後再以佔卜類能力判斷時間節點所發生的事件是否合理。
比如說,佔卜保安隊血案是不是王道人和白家兄弟做的,結果為不是;佔卜周青幾人正巧碰上白玉樓的管事馮義是不是巧合,結果也不是巧合。
綜合起來,才有了左丘看到的那份報告。
但是這種方法太過繁瑣,以‘代行者’戰團的實力也無法做到面面俱到,只能挑出比較重要,疑點較大的進行驗證。
這些疑點左丘都記在心裡,卻始終也找不到實質性的突破點。
這個凶手或者說這幫凶手一直是左丘的心病,也是他的恥辱,自己在上次任務中費盡心力,拚死力戰,結果全部都在別人的謀劃之中,這就像是在籠子裡搔首弄姿的開屏孔雀一樣,看似美麗動人,實際上卻是籠中玩物。
而且在一眉向他說出了實情之後,他就有一種隱隱的擔憂,‘代行者’給出的這些紛亂如麻,亂七八糟的線索和疑點都不約而同地指向一件事——龍氣之爭。
那麽,上次在幕後操縱一切會不會是幽冥教呢?
如果猜測是真的,那左丘實在有點不寒而栗了。
對於凶手,左丘也有過很多猜測和調查,他希望通過找出凶手進而找到幕後之人,可惜左丘一直沒有找到什麽實質性的線索。
常威曾經也是左丘的懷疑對象,但是左丘在回到義莊的前幾天就調查過,在血案發生的那天,常威的父親常老爺的確是突發急症,昏倒在家,家裡人這才急忙派人把常威叫回家。
左丘在夜裡偷偷摸進常家檢查過,常老爺的身體確實在幾天前得過一場大病,到現在還沒好利索,一直癱倒在床,整件事合情合理,常威雖有僥幸卻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所以,左丘才把常威從懷疑名單中抹去。
可是當左丘在墓地看到常威時,心中卻重新浮現出新的疑問,常威的出現太過巧合了,巧的好像是天造地設一般。
保安隊血案他本應值夜卻僥幸逃得一命,任威勇遷葬的現場他又再次出現,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義莊的一行人之外,只有常威能和這兩件事同時扯上關系。
而且常家和任家有親戚關系,他們之間來往是否密切左丘不知道,但是如果常威想要對任家做點什麽,卻一定比旁人更加方便,更加隱蔽,更不易惹人注意。
這些都不得不讓左丘起疑,這疑心一起,左丘怎麽看都覺得常威好像是別有用心。
常威看上去是在討好任婷婷,可是左丘總覺得他在搖頭晃腦之間眼睛卻四處亂轉,沒有一刻停歇,不一會就把墓地四周的所有情況盡收眼底,看著很像是在查看敵情。
而且左丘發現常威的眼神有很多次掃過一眉的身影,一次兩次還好,可是這次數多了就顯得有些古怪了。
左丘裝作欣賞風景的樣子,時不時的用眼角余光看向任婷婷,看似在偷窺美女,其實順帶著就觀察到了常威的情況。
他心裡有些拿捏不定,常威雖然有疑點,但是他觀察常威的體魄、呼*神等等都與普通凡人無二,甚至可以說常威略微凸出的肚腩,松弛無力的肌肉,遲緩粗重的呼吸,呆滯無神的目光都表明他的身體素質,精神狀態還不如一旁乾活的下人幫工。
如果常威真的有問題,他又怎麽可能是一個廢柴二世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