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老大的勁,周昂才將屍鬼從泥土中拖了出來,而後他又找了根樹藤,一頭捆著屍鬼,另一頭系在腰間,將屍鬼拖回了郭北縣城。
這屍鬼會土遁,倒也解開了周昂初到義莊時的疑惑。
周昂剛一進城,便在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頃刻間消息傳遍郭北縣城,城中僅有的數百人全部出現在街頭,遠遠的觀望著周昂和他身後拖行的屍鬼身軀。
一路拖行,周昂卻沒有將屍鬼拖回縣衙,而是直接拖到了城隍廟的舊址上。
因為三年前妖邪作祟,城隍廟早已變成一片廢墟,周昂直接將屍鬼擺在了一塊巨石上。
此刻城中百姓都已經來到了城隍廟前,很快周昂看到馮良和楊武也急匆匆的跑來,兩人面色看起來都不好。
薑小曇擠開人群來到周昂身前,她看了一眼屍鬼,又看了一眼周昂,目光之中全是崇拜。
“張王氏可在?”周昂站在一根石條上,環顧人群後問道。
“民婦在。”很快張王氏便越眾而出,跪在了周昂身前。
雖然郭北縣衙荒廢了三年,但在這些普通百姓眼中,縣令依然是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大人物。
當然目前郭北縣百姓眼中,對周昂和縣衙僅有的也只是潛意識中的敬畏。
“你看這可是害你相公性命的屍鬼?”周昂用手中鏽劍指著屍鬼說道。
張王氏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屍鬼,她也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一看便渾身顫抖。
屍鬼之名雖然在郭北縣如雷貫耳,但是還真沒有人見過屍鬼還活下來的,所以百姓們並不知道這是不是屍鬼。
“多謝縣尊為民婦做主,張三你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張王氏雖然沒見過屍鬼,此刻卻也認可了這就是殺害自己丈夫的元凶,她對著周昂不停的叩首,口中悲傷的喚著亡夫張三的名字。
“扶她起來。”周昂對身旁的薑小曇小聲說道,而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人群中的馮良身上。
下一刻周昂再次朗聲說道:“屍鬼已被本官斬殺,只要是在郭北縣境內,不管是人是鬼,還是妖魔鬼怪,都需遵守大寧律法。馮縣丞......”
“下官在!”聽到周昂叫自己名字,馮良上前一步,恭敬的對著周昂一拜。
“屍鬼伏誅,張王氏狀告城北屍鬼一案,可能結案了?”周昂沉聲問道,此刻他腳踏屍鬼手握鏽劍,無形之中竟有令人生畏的氣勢。
馮良臉色有僵硬,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自然應該結案!”
“好,從今往後,爾等百姓但凡有什麽冤情,盡可來縣衙伸冤。”周昂此刻也是念頭通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情。
雖然只是斬殺了一個屍鬼,但是當屍鬼出現在郭北縣百姓面前時,周昂明顯感覺到郭北縣的人道氣運被重新點燃了。
百姓們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便讓郭北縣的人道氣運重新點燃,而在這氣運加持之下,他這個郭北縣令的官位氣運也略有穩固。
“縣尊英明!”聽到周昂的承諾,百姓們紛紛喜形於色,自發的稱讚起周昂來。
看到百姓們雙眼之中重新升起一絲希望,周昂心中卻不斷的思量起來。
“既然人道氣運因為妖邪作祟而被打散,我為何不能重聚郭北縣的人道氣運?”
想到此處,周昂忽然擺了擺手,示意百姓們安靜下來。
等到百姓們心情平靜之後,周昂再次開口說道:“本官打算重建城隍廟,
不知諸位鄉親可願出力?” 聽到周昂說要重建城隍廟,百姓們先是一愣,不過隨即爆發出一陣歡呼。
城隍廟雖然只是一座廟宇,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但卻也是一縣百姓的精神寄托。
或許生活中有無數艱辛,或許往後的日子昏暗而沒有希望,但是拜一拜城隍,許下一個心願,不管心願能否達成,至少能有一個盼頭。
“且慢!如今郭北縣民生凋敝,哪裡還有錢財修建城隍廟?”就在眾人熱情高漲的時候,馮良忽然出言,頓時如一盆涼水澆在了百姓頭上。
原本高漲的熱情瞬間降了下來,現在百姓們飯都吃不飽,縣衙也是無糧無錢,確實沒有能力修建城隍廟了。
周昂雙目之中寒光一閃,這一次難掩殺意的看向了馮良。
馮良心中咯噔一下,連忙躲開周昂的目光,他也是第一次對周昂產生了畏懼。
周昂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而後提高了聲音繼續說道:“本官問你們,我們的祖先是如何一磚一瓦的修建出這郭北城的?那時候他們可有錢糧?那時候他們過的可安穩?”
“人族誕生之始,並無城郭家園,那時候我們的先祖風餐露宿衣不蔽體,四周更有妖獸環伺。他們沒有工具,也沒有鐵器,可是他們靠著自己的雙手,一個石塊,一捧泥土,一根木頭的堆積搭建,硬是用自己的雙手建造出了家園,用他們的身軀築起了城郭,難道我們現在還不如曾經的先祖嗎?”周昂繼續說道,他沒有給這些百姓講什麽聖人諸子的大道理,而是講了一個簡單的故事。
“縣尊之言,令老朽汗顏!老朽拚著這把老骨頭,也要助縣尊重建城隍廟。”周昂話音落下片刻,一個須發皆白,拄著一根拐杖的老人忽然在人群中說道。
老人身形顫顫巍巍,渾濁的雙目之中隱隱有淚花閃動。
這老人似乎輩分極高,他開口之時,四周的人群紛紛露出動容之色。
“我等願助縣尊重建城隍廟!”下一刻百姓們齊齊出聲,剛才周昂那番話確實觸動了大多數人。
看著眾人一心,周昂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繼續說道:“咱們重建城隍廟,也不用修建的多麽好,如今城中有不少廢棄的房屋,我們拆了這些房屋,簡單的蓋一間廟宇便可。”
郭北縣百廢待興,周昂可不希望勞民傷財,重建城隍廟只是為了重聚人道氣運,有一個象征意義的先用著就足夠了。
有了周昂這個縣令牽頭,很快百姓們便行動了起來,全城男女老少齊上陣,大家清理著廢墟,又從遠處拆卸院牆房梁等物,整個郭北縣也瞬間恢復了一絲生氣。
這幾日裡周昂也親自參與其中,與百姓們一起修建城隍廟,薑小曇自然也跟著忙前忙後,雖然眾人都很辛苦,整個城中卻是許久未有的其樂融融。
不過與縣城中熱火朝天的氣氛不同,城外馮良的莊園之中氣氛卻嚴肅到了極點。
“我們怎麽辦?屍鬼都沒能殺得了他,現在他又收買了民心,還要重建城隍廟。難道我們就這樣將郭北縣讓給他?”楊武一臉焦急的說道。
馮良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他們本來是想借屍鬼之手除去周昂的,卻沒想到弄巧成拙,不僅沒能除去周昂,還讓他獲得了郭北縣的民心。
“主公的大業絕不能出任何差錯,我這就修書一封,你立刻送往扁擔坡,現在只有讓他們出手了。”片刻之後,馮良咬牙說道,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定。
而他口中第一次提到了主公,甚至他還有聯系扁擔坡的盜匪,似乎他們身後還有一個極其龐大的勢力。
三日之後,郭北縣城隍廟舊址上,一座簡單到堪稱簡陋的廟宇出現,這就是周昂帶領全縣百姓三天的成果。
此刻全縣百姓齊聚廟前,那簡陋的大殿前也擺上了簡單的酒水貢品,一座泥塑的雕像端坐在大殿之中。
“吉時已到,陳老為徐公披掛吧!”周昂看了一眼天色,而後對身旁的老人說道。
這老人便是三日前率先響應周昂的那位,後來周昂才知道,這老人已經快九十高齡了,在郭北縣德高望重,名叫陳安懷。
至於周昂口中的為徐公披掛,則是祭祀城隍的重要一步。
廟宇之中的那個城隍雕塑便是徐公,此刻它身上只有一身彩繪的衣裳,而陳安懷則捧著一件大紅披風走向雕像。
為雕像披上大紅披風,城隍廟便算正式成了,從此以後徐公便會繼續保佑郭北縣。
城隍之位,其實是人道所封的陰神,而每一個城池的城隍都各有其人。
郭北縣這位徐公,全名徐業昌,正是郭北縣的第一任縣令。
據說當年徐公生時兢兢業業,很受郭北縣百姓愛戴,死後百姓們便自發為他修建祠堂祭祀。
後來那祠堂之中屢有神跡出現,郭北縣的百姓只要向徐公許願,一些合情合理的願望也大多能夠實現,最後這些神奇的事情傳到了當時的天子耳中,後來便一道聖旨將徐公冊封為郭北縣城隍了。
陳安懷捧著大紅披風,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到徐公塑像前,他站上了一旁早已搭好的凳子上,將手中披風掛在了徐公身上。
掛上大紅披風的徐公,正是百姓們記憶中那個城隍的樣子,這個雕像對大多數人來說都不陌生。
下一刻,眾人躬身對著徐公雕像行禮,可就在此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眾人還未拜下,就看到剛剛塑好的徐公雕像,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裂,接著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泥塑的雕像竟然轟然炸開了。
泥塊散落一地,大紅的披風也飄落在地,隻留下滿臉錯愕和絕望的百姓。
“徐公.......真的不在了?”陳安懷喃喃自語的說道,語氣之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此刻周昂也是面沉如水,他如今也算一個修士了,自然知道城隍陰神這類神明。
徐公雕像炸開,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徐公的神魂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間了。
三年前妖邪作祟,毀掉的不僅是城隍廟和徐公雕像,更是真的讓徐公魂飛魄散了!
“既然徐公不在了,那本官便在立一位城隍,從今往後,你便是這郭北縣的城隍!”忽然周昂威嚴的聲音在城隍廟中響起。
下一刻眾人驚訝的看到,周昂走向了原本擺放徐公雕像的地方,他站在基台之前,將手中鏽劍直接插在了基台上。
在眾人的注視下,原本鏽跡斑斑,仿佛隨時都要折斷的鏽劍,竟然輕松的插入了石台之中,而就在劍尖插入石台的刹那,鏽劍之上一股威嚴凌厲的氣息擴散而出,仿佛這柄鏽劍也有了意識與生命。
“你就是劍城隍!”周昂的手從劍柄上緩緩松開,語氣不容置疑的說道。
接著他五指一張,將落在地上的大紅披風凌空抓起。
下一刻他將披風系在了劍柄上,好像為鏽劍掛上了披風。
忽然一陣風吹過,那披風迎風鼓起,竟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這披風就是為劍城隍準備的,二者極為般配,也沒有一絲的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