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又看了什麽奇怪的東西?”紀時笙捏了捏眉心。
每次見面,墨念都能給他帶來“驚喜”啊。
“我只是以為你不會收回你的決定。”墨念沒有出賣周秘書。
“坐下說。”
紀時笙心中歎了一聲,“剛才是我說的太模糊了,重新來吧。”
“嗯。”墨念坐到紀時笙對面,她也很好奇,紀時笙到底找自己有什麽事,為什麽忽然問自己想不想留在他身邊?
“在那之前,你要先告訴我一些事。”紀時笙又道。
“什麽事?”墨念問道。
“你覺得……”
紀時笙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攥緊,“紀青墨怎麽樣?”
若墨念的答案是“危險”,他會收回之前說過的話,直接離開。
“紀青墨?”
墨念不知道紀時笙為什麽忽然提到了紀青墨,但還是回答道:“很好啊。”
“什麽?”紀時笙以為自己聽出幻覺了。
墨念剛剛說了什麽?
紀青墨……
很好?
見鬼!
紀青墨出現到現在,可沒有誰會這麽說。
心理醫生給紀青墨的評價是“可怕”。
白助理的評價則是“深不可測”。
而紀時笙本人自然是“厭惡”、“敵對”。
至於“好”?
紀時笙還是第一次聽說。
“紀青墨人很好。”
墨念又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紀時笙確定自己不是幻覺了。
“你……”
紀時笙盯著墨念,忽道:“不會是被他帶偏了吧?”
紀青墨對不了解他的人,確實很有迷惑性。
盡管紀青墨是十八歲少年時的自己,可因為紀時笙也不太清楚的某個緣故,紀青墨後來的變化與他相差太大,導致他也無法完全揣測紀青墨的心思。
唯一清楚的是,紀青墨城府極深,他想要拉攏某個人,會不惜任何手段,哪怕給對方心理暗示,更直白點說就是洗腦。
這個“洗腦”,並非科幻電影裡那種神奇的技術,能將人的思維改頭換面,而是單純通過各方面的算計,甚至打壓,直接或間接給予被洗腦對象心理暗示,不知不覺改變對方想法。
就像現在在一部分男人中流行的“PUA”,所謂PUA,就是男人通過有意無意打壓女人,讓女人自卑,在自己面前俯首做小,甚至降低底線,容忍男人各種缺點、錯誤,甚至出軌。
聽起來很神奇,但做起來卻不難,一開始或許只是很小的打壓,比如對女人說“你今天穿的衣服好土”、“你是不是妝沒畫好?”、“你鼻子不好看”這樣看似直男實則心理暗示,使得女人就算面上嗤之以鼻,心中也會忍不住多想,或多或少產生自卑的話語。
接著便是抬高自己的形象,向女人吹噓自己的厲害,錢、外貌、工作,甚至捏造不存在的優秀追求者、前女友,以此給女人一種“你看我丟下那麽好的女人跟你在一起,是我虧了,你賺了”這樣的錯覺。
很多聽起來高深的學問,實踐起來其實只會變成生活中一件件讓人難以察覺的小事,可這些小事,卻又藏著一個又一個的暗示,改變另一個人的心理。
紀時笙眼中掠過一絲擔憂,他看著墨念,問道:“紀青墨對你說了什麽?對你做過什麽?”
若是紀青墨真對墨念下手,紀時笙只會後悔他當初把墨念留在公司,留在自己身邊,給了紀青墨這樣的機會。
“他沒對我做什麽,只是讓我帶他出去玩。”墨念說道。
紀時笙擰了擰眉,出去玩?
像紀青墨這種出現時間少,每次都精打細算為除掉自己做準備的家夥,會浪費時間和墨念出去玩?
真的不是別有目的嗎?
“至於說了什麽……他和我說過很多話。”
墨念看了眼紀時笙,忽道:“我們……以前認識,對嗎?”
紀時笙本在思考紀青墨的事情,聽到墨念這話,心中一跳,他看向墨念,先前還算淡然的神色,在此刻微微沉了下來。
“他對你說了什麽?”紀時笙的語氣也不由自主變得冰涼。
墨念已經知道過去的事了?
既然如此,為何還能如此鎮定,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一般,坐在自己面前?
“他不肯跟我說過去的事,只是告訴我,他認識小時候的我。”
墨念語氣一頓,又道:“紀時笙,有一件事,在很早以前我就想告訴你,但每次都被你打斷,我想這一次,我該跟你說清楚。”
不然,紀時笙只會繼續誤解她,導致很多話題無法進行下去。
“什麽事?”紀時笙問道。
“我們小時候認識的事,是發生在十四年前的火場事件之前的一年內吧?”墨念沒有立刻說事,反而又問了紀時笙一個問題。
“……是。”
紀時笙死死盯著墨念,眼神複雜,墨念已經想起來了?
“我失憶了。”
墨念的回答出人意料,“火場事件前,一整年的記憶,我都沒有了。”
“你……”紀時笙瞳孔一縮,這麽說的話,墨念先前的那些反應,豈不是……
“我在火場裡被砸到了頭,再加上吸入了過多有毒氣體,大腦缺氧,後來又因為手術出了一些小問題,導致一部分記憶缺失。”
墨念平靜地說著這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生死一線的危急大事,“本來是有機會恢復記憶的,但我在術後醒來不久的時候,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導致術後的恢復不樂觀,留下了後遺症,結果便是那一整年的記憶,我都沒有了。”
紀時笙心裡微微一緊,很大的刺激?
墨念在手術後,已經失去了感情,準確來說是感情反應微弱到無法正常感知。
在那樣的狀態下,墨念居然還會受到影響手術恢復的刺激?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似乎看出紀時笙的疑問,墨念開口又道:“我父母死了,我手術結束後的第五天,零五年七月二十八日,在來醫院的路上,被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撞了,當場死亡,哥哥和親戚們一開始想瞞住我,但七月三十一號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知道了真相,盡管當時沒有太大反應,但回病房後頭開始劇烈疼痛,也不停地流眼淚,最後昏厥……”
紀時笙已經能想象出,那時只是十一歲小孩子的墨念,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折磨與痛苦,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不是將那些極致的悲痛印刻在骨子裡,墨念怎會時隔十四年將父母出事,她知道真相的日期準確無誤,無需半秒思考的說出口?
“可你之前不是說……”
紀時笙開口,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你的媽媽,是因病身亡嗎?”
墨念看了眼他,紀時笙一直將她說的話記得很清楚。
“是養母。 ”
墨念說道:“一三年十月二日,國慶節的第二天,她似乎收到了大學時恩師去世的消息,心情很差,去了公司加班到深夜,導致心臟病發作,那是放假期間,公司沒幾個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又是準確的日期。
紀時笙看著墨念,不知道用什麽言語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知道,疼得要死——他的心。
“墨念。”
紀時笙忽然開口,聲音比之前還要暗啞,“你……還真是狡猾啊。”
墨念一怔,“什麽?”
“在我說出十四年前的事之前,告訴了我這些。”
紀時笙臉上浮起複雜的苦笑:“你讓我待會……該用什麽心情,什麽模樣,指責當年的你,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