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就失去了感情，哪怕紀時笙現在說要開除她，墨念覺得自己也不會失落或難過。

　　但，如果可以，她想留在離紀時笙近一點的地方。

　　無關什麽感情，僅僅因為紀時笙是這十四年來，唯一讓她感覺到，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紀時笙就是這樣一個特別的存在。

　　即便對紀時笙沒有感情，墨念也無法忽略他給自己帶來的改變。

　　“相信我?”

　　墨念看著紀時笙時，忽見他冷笑一聲，盯著自己，用冷漠的語氣說道:“墨念，我讓你相信我，你就真的會相信我嗎?”

　　“為什麽不會?”墨念問道，“你沒有騙我的理由。”

　　紀時笙與她沒有任何糾葛，又是世紀集團的執行總裁。

　　兩人的關系，紀時笙的身份……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紀時笙都沒有欺騙她的理由。

　　如果是愛逗人玩的性格，墨念或許會猶豫，但看紀時笙並非那種人。

　　對上墨念不變的眼神，紀時笙皺了皺眉，旋即似笑非笑的說道:“好啊，你可以相信我，所以……你打算對我說什麽?”

　　他倒想看看，墨念還能編出什麽謊話！

　　墨念能看出來，紀時笙的表情，似乎摻雜更多的複雜情緒，但她無法讀懂，於是隻選擇相信紀時笙那句，“你可以相信我。”。

　　“我有病。”墨念開口，直截了當。

　　紀時笙張了張口，一時的錯愕，讓他差點失去了語言的功能，最後只能憋出一句:“你說什麽?”

　　這是在講什麽冷笑話嗎?

　　“這裡。”

　　墨念見紀時笙不懂，抬手指向自己的頭，“我這裡有病。”

　　紀時笙:“……”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浪費時間聽墨念在這裡講冷笑話?

　　就在紀時笙以為墨念在轉移話題時，墨念又道:“小時候，我的頭部受過傷，因為當時的治療手段有限，盡管保住了我的命，但留下了後遺症，你之前不是說我假笑嗎?嗯，我承認。”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墨念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回了平時一人獨處，面無表情的模樣。

　　紀時笙對這張臉並不陌生，墨念與自己在車禍現場重逢時，便是用這樣一張臉，與自己說話的。

　　直到後來白助理來了，墨念才笑了。

　　“因為，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是這樣一副表情，除非是驚嚇、疼痛，不然我是不會有表情變化的。”墨念繼續說道。

　　紀時笙看了她一會，道:“你是面癱?……不對，如果是生理意義上的面癱，你連笑容都裝不出來才是。”

　　“我不是面癱。”

　　墨念搖搖頭，“非要用醫學語言去解釋我的症狀太過複雜，簡單來說，我沒有感情，也無法感知別人的感情。”

　　喜、怒、哀、樂……

　　這些感情，她在十四年前的手術後，就全部失去了。

　　她也不能從別人身上感知這些。

　　盡管能從別人的面部表情上讀懂部分，卻半點都無法體會。

　　“你在……開玩笑嗎?”

　　聽到墨念的話，紀時笙的第一反應，是認為墨念在撒謊。

　　可聯想到墨念之前做的那些事，說的話，做出的表情……

　　以及此刻面對自己的模樣，紀時笙心裡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墨念沒有騙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沒什麽好開玩笑的。”

　　墨念平靜的說道:“我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　　紀時笙直直盯著墨念的眼睛，他無法從這雙古井不波的眼瞳中，找出任何一絲名為“撒謊”的情緒。

　　是真的。

　　墨念真的……

　　失去了感情。

　　所以，才會對他三番兩次的斥責沒有反應，只是假笑嗎?

　　因為，墨念根本無法體會到他身上散發的憤怒。

　　紀時笙眼底掠過一絲複雜，他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收攏，抓皺了西服褲子。

　　想不到，墨念後來經歷了這種事。

　　真是……

　　報應！

　　“還以為你過得很好……”紀時笙忍不住開口。

　　但他聲音太小，墨念並沒有聽清，“你說什麽?”

　　“沒什麽。”

　　紀時笙察覺自己的失言，猛的回神，他恢復平日淡漠的樣子，隨口說道:“所以之前在大街上，你才會那樣嗎?”

　　仿佛沒有常識一樣，做一些奇怪的舉動。

　　“關於那個……”

　　墨念想到了什麽，說道:“我還沒有給你道歉。”

　　紀時笙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說道:“你還知道道歉?”

　　“我雖然沒有感情，不會覺得尷尬，或察覺自己什麽舉動過火，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墨念解釋道:“我有好好學習過的。”

　　紀時笙聞言，一陣沉默。

　　他剛剛，明明是在嘲諷墨念。

　　一不留神，就這麽做了。

　　看到墨念時，他很難保持冷靜。

　　然而，墨念並未因他的嘲諷而生氣，反而以為他不知情，努力給他解釋。

　　失去感情後的墨念，是這樣的愚蠢嗎?

　　就好像一個機器人，只能按照程序設定那樣，說話、動作。

　　紀時笙的心情有些複雜，確認墨念的身份後，他隻想報復墨念。

　　可看到墨念這副模樣，他忽然失去了興致——

　　一個沒有感情的家夥，你怎麽去折磨，對方都不會有反應吧?

　　“可以接受我向你道歉嗎?”

　　墨念的聲音從紀時笙耳旁響起。

　　紀時笙回過神，對上墨念淡淡的眼瞳，心裡忽然有些煩躁，隨口敷衍:“嗯。”

　　一想到無法再報復墨念，紀時笙的心情很糟糕。

　　“唰。”

　　就在這時，紀時笙忽然感覺自己的腿上被什麽溫暖的東西包裹，纖細柔軟。

　　他冷不丁一顫，定睛低頭看去，就看到……

　　墨念正蹲在他的跟前，抱住了他的腿！

　　“你在幹什麽?！”

　　紀時笙少有失態大吼。

　　“向你道歉。”墨念平靜的說道，語氣還帶著一絲疑惑，似乎奇怪紀時笙這激烈的反應。

　　“道歉是這麽道的?”紀時笙忽然覺得，他是不是又被墨念耍了?

　　一個沒有感情的女人，怎麽會這樣隨便撩撥別人?！

　　“嗯。”

　　然而，墨念正經的模樣，看不出一絲玩笑。

　　紀時笙只能從她臉上看到認真。

　　“我朋友說，我在大街上對你做的那些事，你卻沒報警，我該抱著你的大腿跟你說謝謝。”

　　墨念說完，想了想夏臨夕那天在電話裡說的，又補充道:“還有，你是個好人。”

　　紀時笙:“……”

　　他為什麽，會被墨念……

　　發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