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說話不腰疼！”
　　田蔚嘲弄地笑了:“被欺負的人不是你，你當然能說這種風涼話……”
　　“我有段時間一直被郝峰搶作業本，在學校落單時，會被他堵住，也被他抓過頭髮……”
　　墨念淡淡道:“還有在上學放學的路上，我被他跟蹤過，我以前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麽，但按照一般的定義來說，這也算是騷擾了吧?”
　　田蔚不說話了。
　　“這絕對是騷擾了吧！”
　　不知是誰低聲嘟嚷。
　　“田蔚也知道?”
　　大家看田蔚不說話，感覺有問題。
　　“肯定知道吧?別的不說，搶作業本之類的事，或多或少會撞見。”有人猜測。
　　田蔚聽到了這話，沒有反駁，的確，他是見過郝峰搶墨念作業本，但只有一次。
　　那時候成績不好的學生，經常有找好學生借作業抄了交差的，這種事也沒什麽特別，他也沒放在心上。
　　至於墨念經歷的其它事情，他並不清楚。
　　“我知道，我經歷的事，無法和你在那時候受到的暴力相提並論，不過……”
　　墨念道:“如果將時間放在‘一開始’，我想你一開始被郝峰騷擾時，他也不是上來就打你的吧?”
　　壞學生有個共同的特點，他們不會一開始下狠手，而是從小的威脅開始，可能一開始只是多拿了你的吃的，再後來是零花錢……
　　一點點的試探你的底線，看你沒反應的話，他們就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直到哪天你忍不了想要反抗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根本不把你的反抗當回事，將你狠狠打到聽話，威脅你不許把這些事告訴給老師或家長！
　　學生時代大部分的侵害，都是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的。
　　“你一開始遇到這些事時，選擇了沉默。”
　　墨念道:“你剛剛問我，我知道什麽，我懂什麽……我知道這大概不是什麽好事，因為他每次搶我作業本，或是在學校堵我的時候，路過的同學都會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哥哥曾經跟我說過，如果遇到了問題，就去找他，所以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哥哥。”
　　“後來郝峰就沒騷擾我了。”
　　墨念道:“我說你犯了錯，對你受欺負這件事有責任，並不是指的你這個人有錯誤，作為受害者，你本人並沒有任何錯，只是你的選擇錯了，你不該沉默，僅此而已。”
　　沉默是有代價的。
　　田蔚直到今天都沒能從十一年前的陰影中走出，這就是他付出的代價。
　　這件事裡，作為受害人的田蔚沒有錯，長得秀氣不是錯，性格溫柔也不是錯。
　　他唯一的錯，是被人欺負後，選擇了沉默，讓本可以幫助他的人蒙在鼓裡，無法在第一時間將他從郝峰手裡救出來。
　　“我並不想指責你，因為我也有沒做好的地方。”
　　墨念道:“如果是現在，我看到了被毆打的你，或許不會像過去那樣一走了之，起碼會在遠離危險後幫你報警，無論能不能及時救你，我應該那麽做，只是那時候我並不清楚該如何應對，所以沒能做好。”
　　“即便如此，我也不算做錯。”
　　墨念的思維很清晰，她不會胡亂指責別人，也不會接過不屬於她的責任，“你說我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或許在正常人眼中，我的確是異類，這一點我無法反駁，其他人怎麽想，都是自己的自由。”
　　“可你如果想把十一年前你遇到的暴力事件，全都歸咎到我頭上……”
　　墨念看著表情複雜的田蔚，她淡淡道:“抱歉，這並不是我的責任，我並不會承認。”
　　她說完，田蔚也沒接話，店裡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冷場了……嗎?
　　因為她?
　　墨念對這種場景倒不是很陌生，所以有應對的辦法。
　　“抱歉，今天因為我的緣故，影響到大家了。”
　　墨念提起椅背上掛著的包，說道:“今天這頓飯我來請客吧，還有人想吃什麽喝什麽，隨便點。”
　　她轉移了話題，大家終於有機會接話。
　　“墨秘書大方啊！”
　　“謝謝墨秘書了。”
　　僵硬的氣氛終於有了一分生氣。
　　墨念在大家點完單後，去前台結帳。
　　收銀的老板看墨念的眼神不太對，但也沒說什麽多余的話，顧客就是上帝。
　　不過，這群上帝以後大概是不回來了。
　　剛才他們的談話，老板雖然也沒聽懂多少，但感覺並非什麽好事，氣氛也挺尷尬。
　　墨念對他人怪異的視線也習以為常，結帳後，和王秘書等人打了聲招呼，表示時間太晚，會趕不上公交，所以得提前離場，沒法去二三輪了。
　　王秘書他們也知道墨念再留下去也不好，囑咐墨念注意安全後，由梁秘書將墨念送到門口。
　　“抱歉，之前有點激動了。”
　　梁秘書冷靜後，也反思了她之前說的話，確實有些過火了，“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我倒無所謂……但好像牽連到墨秘書你了。”
　　“不要緊。”
　　墨念保持一如既往的微笑:“我也無所謂的。 ”
　　這是實話。
　　“我送你到地鐵口吧。”
　　梁秘書道:“我正好也要坐地鐵回去，雖然不是同一條線……一起走一會?”
　　“嗯……”
　　墨念剛要點頭，視線忽然越過了梁秘書，看向她的身後。
　　“抱歉，下次吧。”
　　墨念又看向梁秘書，說道:“這次大概不行了。”
　　梁秘書注意到墨念的視線，扭頭朝後方看了一眼，就見白助理推著紀青墨從店裡出來。
　　剛才墨念轉移話題解開了尷尬氛圍後，紀青墨則是和鍾愛紅等人去打招呼了，現在才抽身。
　　“啊……總裁好。”
　　梁秘書立刻打招呼，看來她是沒法跟墨念一起走了，總裁像是衝著墨念來的。
　　“我先回去了。”梁秘書並沒有客套什麽，她一直都是這樣跟人說話。
　　紀青墨見怪不怪，他只是道:“梁秘書路上小心。”
　　梁秘書看平時冷臉的總裁，今天居然用溫和的語氣跟自己講話，不禁打了個寒顫，哪哪都覺得不對勁。
　　“嗯……知道。”梁秘書的生硬都僵硬了幾分，她轉身就走，跑得飛快，都忘了一開始就陪在她身邊的墨念。
　　“走吧。”
　　紀青墨的視線重新回到墨念身上，他沒有說什麽多余的話，只是溫柔的笑了笑:“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