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看到了我的臉。”
　　墨念說完，覺得這話有歧義，又補充道:“這件事說來也有我的不對，那天半夜我去找秦好的時候，因為與其他人分開，所以並沒有維持平時的笑容，而是恢復了於我而言最正常的表情……那樣的表情對於一般人來說，大概很可怕吧?”
　　“實不相瞞，我有個兄弟說他想看看墨秘書你最正常的表情。”周秘書見氣氛有些沉重，便開了個玩笑。
　　經過墨念這麽一提醒，大家才反應過來，他們好像還沒見過墨念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
　　如果墨念說的是真的，她失去了感情。
　　笑容對她來說，確實是一個偽裝性的表情。
　　畢竟，一個不會開心的人，怎麽會笑呢?
　　那麽，對於墨念來說，最正常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周秘書說完，好奇的看著墨念。
　　就在這時，墨念也看向了他。
　　周秘書的視線中，墨念那張對公司無數男同胞來說如花的容顏，笑容逐漸淡去。
　　隨時隨地保持著笑意形狀的眼睛、嘴角、臉……
　　僅僅是眨眼間，變得沒有表情。
　　眼睛，無論是形狀，還是眼神，都是冷淡的。
　　不，與其說是冷淡，倒不如說是“空”。
　　無論是誰看到這雙眼睛，都會覺得眼前這個人，好像一具玩偶，內裡存著感情的容器，大概是空空如也的。
　　老實說，墨念從笑容到沒有表情，僅僅是變動了幾個面部細節。
　　可少掉這些細節後，墨念就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個該擺在案上欣賞的玩偶。
　　空洞，淡漠。
　　在她眼裡，在她表情透露的信息，仿佛告訴在場所有人——
　　她不在乎任何東西。
　　“這個樣子，對我來說就是最正常的。”
　　在三位秘書呆滯的時候，他們視線中的“人偶”開口了，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說出來的話，語氣也與平時也有了微妙的差別。
　　平時，墨念的語氣會有著稍稍抑揚頓挫的感覺，還被其它部門的同事吐槽過廣播腔。
　　現在，墨念丟掉了那些刻意偽裝，於是語氣也變得淡淡。
　　“這真是……”
　　周秘書一時間想不出台詞。
　　在看到墨念這副表情的時候，他大概能明白秦好被嚇暈的理由了。
　　除非是面癱，不然一般人是很難做到完全“無表情”的，無論怎麽偽裝，怎麽演繹，細節總會暴露自己的內心。
　　墨念不一樣，她沒有感情，她的心裡空空如也，所以她能做到真正的沒有表情。
　　但一般來說，沒有表情的人，只有一種人——
　　死人。
　　安詳死去的人，是不會有表情的。
　　周秘書知道這樣說不太好，但他在第一眼看到墨念露出這副無表情的模樣時，第一反應還以為自己看到了睜著眼的死人！
　　再想想秦好還是大半夜看到這張臉，打在這臉上的光也不可能是溫暖的陽光，大概是手電筒之類的。
　　那場景……
　　不是活脫脫的鬼片嗎?！
　　“醒來後，秦好受了刺激，我去見她的時候，她就會大喊大叫。”
　　墨念道:“大概是那副樣子被其他同事看到了，所以都覺得我找到秦好的時候，對她做了什麽吧，還有人傳言說，秦好之所以昏死，不是因為滑倒，而是我推的。”
　　“這話也太過分了！”周秘書不禁道。
　　“大多是其它部門的人說的，因為大家不是同一個部門，不知道具體情況，消息經過人傳人後，就會產生各種誤差，最終變成了那種版本吧。”
　　墨念平靜地說道:“我後來特地向秦好解釋過我的情況，不過她那時無法好好面對我，在那樣的情況下，大概是誤解了我說的話，將我當成了精神病……”
　　“所以導致其他同事也誤解了嗎?”梁秘書接口，她算是知道那些謠言到底是怎麽來的了。
　　“嗯。”
　　墨念點頭，“我雖然也跟其他人解釋過，但剛才也說了，我這種情況，在一般人眼裡和精神病也沒什麽差別，大家很害怕我，覺得我沒有感情，與反社會差不多，再加上謠傳我害了秦好的事，都怕我對他們做什麽，於是疏遠了我。”
　　“後來，這件事被我哥哥知道了。”
　　墨念道:“他很生氣，強硬要求我辭職了，他給出的理由是，那樣的環境不適合我，不過我個人感覺沒什麽就是了。”
　　“畢竟墨秘書你沒有感情，所以察覺不到那些人的惡意吧……”
　　周秘書代入墨念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工作氛圍，頓覺一陣惡寒從心底升騰而起，帶著絲絲恐慌，他打了個寒顫，連忙搖搖頭，將那種感覺甩在腦後，接著道:“你哥的決定也沒有錯，我要是知道自己妹妹被整個部門的人排擠，還被當成精神病、反社會人格，也會氣個半死，堅決不讓她再去那種腦殘部門上班！”
　　“你哪有妹妹?大白天不要做夢。”梁秘書道。
　　“你能不能不要毀氛圍啊！”周秘書剛義憤填膺充當好哥哥，轉眼就被梁秘書戳破了幻想，頓覺心口絞痛。
　　“我從古冶集團辭職的前因後果，其實也沒傳言的那麽誇張。”
　　墨念道:“只是，當時無論我說什麽，都不會有人相信，除了我以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幫我解決這件事，大概是因為這樣，謠言才會變成今天王秘書你聽到的這種誇張版本吧。”
　　“流言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王秘書歎了口氣。
　　“無知才是。”梁秘書冷嗤一聲。
　　“梁秘書，答應我，接下來無論你在哪裡聽到有關墨秘書的事，都不要上去跟人理論好嗎?”
　　周秘書一臉擔憂:“我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在這之前你先擔心一下自己見不見得到明天的太陽。”
　　梁秘書從包裡摸出一個保溫瓶，躍躍欲試。
　　周秘書倒吸一口涼皮，連連倒退，躲在王秘書的身後。
　　“你們別鬧了。”
　　王秘書不禁歎氣，“不是還有正事得討論嗎?墨秘書的謠言似乎已經在公司傳開了，得早點把誤會解開才行。”
　　“就是說啊，梁秘書，你別鬧了！”周秘書拿著雞毛當令箭。
　　“等這事過了，你的死期就到了。”梁秘書幽幽說著，不情不願將保溫瓶收回包裡。
　　“你們……”
　　聽到三人的話，墨念露出意外的表情，“不怕我嗎?”
　　為什麽……大家沒有在第一時間疏遠她呢?
　　不，應該說，這三個人……
　　從聽到她的謠言開始，再到聽她解釋完前因後果……哪怕知道她是個沒有的非正常人，對她的態度也沒有絲毫改變，還是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諢，鬧著笑著。
　　這……
　　很不對勁。
　　墨念倒退了一步，道:“你們……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