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韓美兒回到下榻的客棧。
正坐在窗前看書的周熙騫見到韓美兒,笑問:“美兒,見到了?”
韓美兒聽後一愣,急忙問:“官人,你知道我去做什麽了?”
周熙騫點頭道:“咱們是夫妻,你心裡想什麽我還能不知道嗎。說罷,效果如何?”
韓美兒笑道:“她是汝南郡王趙允讓的第五個女兒,芳齡十三。對了,你知道他的弟弟是誰嗎?”
周熙騫反問道:“美兒,是不是宋仁宗的養子趙宗實?”
韓美兒吃驚道:“官人,你,你怎麽知道?”
周熙騫笑道:“傻瓜,史書上記載的很清楚,宋仁宗的養子趙宗實是汝南郡王趙允讓的第十三個兒子,乳名喚作十三郎。”
韓美兒瞬間想起,周熙騫因為工作的特殊性,曾經通讀過《二十五史》,於是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等著當未來皇帝的姐夫吧。”
周熙騫聽後急忙站起身,惶急道:“美兒,這麽說,她,她答應了?”
韓美兒“噗嗤”一聲笑出來,揶揄道:“瞧你那傻樣兒,還說不喜歡人家。
“放心吧,五縣主答應在五年之內不考慮嫁人。至於五年之後,那就不好說了,你可得抓緊了。”
五年,爺還用得著五年時間才能出人頭地?
可周熙騫忘了一件事,這是大宋,這是重文輕武的大宋。單靠軍功即便能加官進爵,出人頭地,也會受到所有文臣的排擠,終生鬱鬱寡歡。
吃過晚飯,蔣三兒回報,說是在皇城東華門東面有一條南北走向的繁華、熱鬧的大街叫馬行街。在馬行街的東南方向有一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院,因這座大宅院原先的主人名聲不好,那些愛惜自己羽毛的達官貴人都不願長期居住在這座大宅院之中。
因此,這座大宅院幾經易手,目前恰好在對外出售。
周熙騫聽後笑問:“蔣三兒,莫非這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院,原先的主人是被人們譽為‘五鬼’之一的王欽若?”
蔣三兒搖頭道:“爺,不是王欽若,是宦官頭子劉承規。”
周熙騫點了點頭:“難怪這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院沒有人願意長期居住,宦官頭子劉承規的府邸,說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蔣三兒,這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院作價幾何?”
蔣三兒答道:“爺,不貴,才三千兩銀子。”
周熙騫聽後一愣怔,急忙問:“蔣三兒,你有沒有搞錯,怎麽會這麽便宜。不是說,想要在汴梁城內城購買一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院,至少得一萬貫(相當於一萬兩白銀)銅錢嗎?”
蔣三兒解釋道:“爺,汴梁城內城很大的,有八廂一百二十一坊。你說的那種價值萬貫的五進五出的大宅院,大多數坐落在皇城的周邊。
“而咱們要購買的這座劉承規的府邸,距離內城城牆並不遠,和位於宋門裡的上清宮隔著兩條街。”
周熙騫聽明白了,敢情這座劉承規的府邸位置比較偏僻,難怪賣的這般便宜。
便宜就便宜吧,畢竟是五進五出的大宅院,先買下來再說。至於說劉承規的名聲不好,說出去會遭人笑話。
周熙騫在汴梁城既沒朋友,也沒熟人,誰會笑話他。等以後出人頭地,功成名就之後,大不了再買一座更好的七進七出的大宅院。
打定主意,周熙騫從懷裡掏出三千兩官交子遞給蔣三兒:“蔣三兒,拿著這三千兩白銀,
明天就去把劉承規的府邸買下來。買受人不要填爺的名字,要填你主母的名字。明白不?” 蔣三兒點頭道:“明白。爺是想把這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院,當做禮物送給主母。”
“聰明。”周熙騫讚許道,“等以後咱們在西北打了勝仗,立了軍功,解甲歸田後,你就給爺當管家。爺再給你和小六兒各娶一房媳婦,你們兄弟倆就跟著爺好好過日子。”
聽到這句話,蔣三兒噗通一聲跪倒在周熙騫腳下:“謝爺的恩典。”
“起來吧。”周熙騫笑罵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記住了,別動不動就給人下跪。”
蔣三兒嘿嘿一笑:“爺,你放心,小的這雙膝蓋,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隻跪爺和主母。”
蔣三兒離去後,周熙騫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然後熄燈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周熙騫爬起來洗漱吃早飯,隨後獨自一人來到大街上,打算去楊府拜會楊文廣。
順著大街走到相國寺門口,忽聽有人輕聲說道:“這位小官人,可否讓貧道給你卜上一卦。”
周熙騫停下腳步,轉身瞅著站在他身側的年青道士,笑問:“敢問道長怎麽稱呼?”
年青道士答道:“貧道俗姓邵,草字堯夫。”
我靠,邵堯夫,那不就是《梅花易數》和《先天圖》的作者邵雍嗎。
周熙騫有些費解,邵雍可是大宋的易學奇人啊,自己怎麽如此機緣巧合的就在這相國寺門外遇到他了呢,難道說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想到這裡,周熙騫點了點頭:“那就有勞道長了。”
邵雍探出手,挽著周熙騫的胳膊,來到一個僻靜處,然後開始給周熙騫摸骨。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過去,邵雍停下來,搖了搖頭:“小官人,你的骨相為獅骨,是僅次於麒骨的上佳骨相。可是”
周熙騫打斷邵雍問道:“道長,敢問獅骨有什麽講究?”
邵雍答道:“獅骨生來不靠祖,成家立業全自主,坐等天財也會來,晚年衣祿更難數。”
周熙騫聽後哈哈一笑:“道長果真是高人啊,在下的確無父無母,自然是沒有辦法依靠祖輩的福緣了。”
“不不不。”
邵雍擺了擺手:“小官人並非無父無母,小官人只是很難再見到自己的父母罷了。貧道很奇怪,這是為什麽,小官人可否為貧道答疑解惑?”
周熙騫答道:“當然可以。不瞞道長說,在下的祖籍不在中原,而是在很遠很遠的大海中。”
邵雍插話問:“莫非是流求(今台灣)?”
周熙騫搖了搖頭:“不是。”
邵雍再問:“難道是麻逸(今菲律賓)?”
周熙騫笑道:“也不是。”
邵雍雙眼凝視著周熙騫:“那是哪裡?”
周熙騫答道:“夏威夷,聽說過嗎?”
“夏威夷?”邵雍遺憾地搖頭道,“沒聽說過。小官人,夏威夷距離中原有多遠?”
周熙騫大概推算了一下,答道:“非常遠,大約相當於從延州(今陝西延安),到瓊州(今海南海口)直線距離的兩倍吧。”
邵雍聽後瞬間睜大雙眼,疑惑道:“這麽遠,那小官人在茫茫大海上是如何活下來的?”
周熙騫所答非所問:“道長,是海風,是海風把我從夏威夷一直吹到了明州(今浙江寧波)。”
“是這樣啊。”邵雍歎息道,“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小官人福緣深厚,將來必成大器。不過小官人若是肯聽貧道一句勸,那就更好了。”
周熙騫笑道:“道長請講。”
邵雍抬手指著不遠處的皇城:“小官人,那座戒備森嚴的皇城裡住著的那位,是個仁愛之君。
“可歷史上的仁愛之君都有個通病,那就是太容易被朝臣的意見所左右。
“小官人,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參加一下科舉考試,即便是能被皇城裡住著的那位賜予同進士出身,也對小官人的未來發展大有裨益。貧道言盡於此,就此作別。”
說罷,邵雍轉身,飄然而去。
“道長,卦金,卦金。”周熙騫從懷裡摸出一錠十兩紋銀,拔步欲追。
邵雍一邊走,一邊抬起胳膊對著周熙騫擺了擺:“卦金免了,後會有期。”
周熙騫有些失落,他不想就這麽放邵雍離開。邵雍不是普通人,他是大宋最超然的易學大師,是大宋最著名的理學家,與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並稱大宋五子。
和周熙騫不同的是,邵雍是以德服人,德感世人的典范。就連大名鼎鼎的司馬光,都尊稱邵雍為兄。
周熙騫特別想和邵雍交朋友,並且像司馬光一樣,尊稱邵雍為兄。只可惜,邵雍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望著邵雍漸漸遠去的背影,周熙騫歎了一口氣:“奇人就是奇人,該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他必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等到了離開的時候,瀟灑的揮一揮衣袖,飄然遠走。”
歎息良久,周熙騫轉身趕往楊府。
楊府坐落在金水河畔,周熙騫抵達後,直接向門衛說明來意。
門衛讓周熙騫稍等,跑到後院向楊文廣稟報。
不多時,一位四十左右歲,長得很儒雅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周熙騫的面前。
見到周熙騫,中年男子對著周熙騫抱了抱拳:“敢問小官人怎麽稱呼,不知找楊某有何事?”
周熙騫回禮道:“在下姓周,草字熙騫,今天來找楊侍衛有要事相商。”
聽說有要事,楊文廣苦笑一聲:“周兄弟,楊家已經不複從前的風光了,周兄弟有什麽要事能找到楊某頭上。”
周熙騫答道:“楊家滿門忠烈,是咱們大宋的功臣,別人忘得了,在下卻沒齒難忘。”
恭維話誰都喜歡聽,楊文廣聽後呵呵一笑:“周兄弟快請,咱們到裡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