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門,一陣熱騰騰的喧囂,就從冰冷防盜門後擠了出來。 彌漫在空氣中,除了淡淡的酒菜香味兒,還有陣陣若隱若現,捉摸不定的火藥味兒。
許耀腳步頓了頓,眉宇間掛著一絲好奇,開門進屋。
屋裡熱脹脹的酒氣,好像在發酵的罐兒裡一樣,有些悶。
而此時坐在屋裡的人,讓許耀露出了幾許驚詫和愕然。
一名皮膚白皙,雙下巴,一身熱汗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首位上。
肥膩膩肉脂,仿若掛在身上的泳圈兒,顫巍巍的。
小綠豆眼兒裡,帶著和煦微笑。眼神深處,有股抹不去的商人市儈,看向別人往往帶著幾許審視。
粗壯短小的下身,努力支撐著形成一個偉大弧形的肚皮兒,雙下巴仿若層疊起來的面餅,軟趴趴,好像一直在笑著。
“走一個!”馬大海舉起酒盅,仰脖一下悶了下去,旋即肥手往外一番,露出乾淨盅底,衝對面已是面紅耳赤的大蟲晃了晃。
大蟲糙臉上,已布滿酒韻,紅坨坨,好像染上了大紅布料,看起來很喜慶。
“嗝~!”肚腹翻湧,一個飽脹酒嗝吐了出來,一陣濃濃酒氣裡,夾雜著剛剛吃下去的飯菜味道兒。
“吱!”大蟲嘴巴好像陶瓷做得,抿在酒盅上,發出了一聲刺耳,細線一樣的動靜兒。
同樣灌下一口酒,大蟲臉上紅色更濃,說話都不利索了,旁邊瑩瑩好似受了驚嚇的小鵪鶉,縮著小腦袋,悶頭扒著米飯,對桌面上那些五顏六色,冒著香氣兒的飯菜,根本不看一眼,偶爾抬起腦袋,那擔憂的目光總是大蟲那張緋紅的糙臉上。
嵐姐跟馬大海認識,見馬大海一直針對大蟲也不禁露出幾許憂心,她對於大蟲的酒量,可是心有余悸,不敢讓他多喝,不過眼下這種情形,又實在不能不喝。
許耀弄出來的響動,很快吸引大家注意,瑩瑩見是許耀回來,不知怎麽,心裡一下安穩起來,雖然許耀那天掐住大蟲脖頸時的樣子很嚇人,但是此時也只有這個男人,能製住大蟲了。
“怎..怎麽才回來?”馬大海卷著舌頭,酒紅色的肥臉上,帶著幾許笑意,扭過肥肥的身子,搖晃著起身要跟許耀來個大大的擁抱。
“你怎找來的?”許耀扶住馬大海二百多斤的身子,把他扶到沙發上,眼神示意嵐姐拿點涼水來。
灌下幾口涼水,馬大海火燒火燒的表情,總算安靜下來,組織了一下語言,馬大海突然歎息道“那天你幫我治好大力後,我心情好,就跟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的女兒談了起來,結果沒說幾句,就又吵起來了,所以今天她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專門跟在後面,想要看看到底是誰把我姑娘給忽悠走了,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說道這裡,馬大海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嵐姐,意思不言自喻。
之後就簡單了,既然都是熟人,馬大海倒也不反對女兒跟大蟲交往,雖然不喜大蟲身上那股草莽氣息,不過既然兩人都睡到一起了,馬大海也只能祝福兩人了。
許耀靜靜聽完,偏頭瞄了一眼眼巴巴望著這邊的瑩瑩,大蟲早就面紅耳赤,躲進洗漱間裡嘔吐去了,嵐姐也是坐在一邊,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既然事情都說開了,許耀也沒什麽好解釋的了,讓嵐姐幫著收拾一下新鮮兒羊肉,然後告罪一聲,到樓下轉了一圈兒後,提著兩隻雜交雞和十多顆斑點蛋,上來了。
早就答應馬大海讓他嘗嘗雜交雞的味道兒了,這次巧遇,正好把事兒辦了。
當濃鬱肉香兒在廚房裡傳出來時,早已飯飽酒酣的馬大海,好似被喚醒的野獸,通紅著眼珠,眼皮還沒睜開,就順著香味兒,摸到了廚房外面,那陣陣響亮咽口水的聲音,讓許耀實在看不下去,只能先給海大爺先弄了兩個荷包蛋,滿足一下這貨。
果然,斑點蛋出爐後,馬大海一下定住了身子,使勁抽動鼻翼,好像要把所有味道兒都吸入鼻孔裡一樣。
本以為他會狼吞虎咽的吃下斑點蛋,但馬大海馬上給許耀上了一課,什麽叫專業的美食家!
好像知道自己昏沉,馬大海趔趄著進了洗漱間,擠開幾乎攤在地上的大蟲,用涼水洗了把臉,然後微微沉吟,狠狠心,肥肥手指一下伸進了自己嘴巴裡,使勁壓動舌根兒!
“嘔~!”乾嘔幾下後,馬大海順利把自己肚子裡的湯湯水水,都吐了出來,整整十分鍾後,馬大海再次出來時,已然換了個人似的。
身上還是帶著一股淡淡的酒氣,但是精神兒卻恢復過來,眼神清澈, 哪裡還有一絲酒醉的樣子?
端端正正,坐在飯桌上,先前嵐姐已經把殘羹冷炙收拾乾淨,桌面上此時只有一碗醒酒湯和一份冒著嫋嫋蒸熱氣的荷包蛋。
先是端詳了半晌,甚至用手觸摸了好幾下後,馬大海才小心用筷子,撕下一塊斑點蛋的邊角。
塞進嘴裡,閉目仔細嚼碎那塊噴香的雞蛋,馬大海表情嚴肅,身體緩緩坐直,好像專門給皇帝試毒一樣。
肥肉擁擠的眉宇間,突地跳了一下,馬大海睜開綠豆眼兒,黑漆漆的小眼睛裡,頓時閃過一絲毫光“好吃,美味兒!”
輕輕低語幾句,馬大海夾起一個荷包蛋,長大嘴巴,整個都吞了下去,這貨嘴巴夠大,荷包蛋一點不剩的全都塞了進去。
使勁兒嚼動,緩緩品鑒著荷包蛋的美味兒,馬大海足足用了兩分鍾,才把那顆荷包蛋徹底咽下去,之後更是閉目享受了整整五分多鍾,直到許耀端著土豆大盤雞上來,這貨才感歎著睜開眸子,好奇望向許耀“你到底是怎麽養出來的?”
聽到這句熟悉的問話,許耀微微一笑,繼續用“祖傳”忽悠過去,只有攤在洗漱間裡的大蟲,嘴角突然不屑的撇了撇,只有他最清楚,許耀怎麽可能是祖傳手藝,要真是有那手藝,他不會屈尊到公司去打工了。
用清水漱了漱口,馬大海先是很專業的聞了聞味道兒,滿意點頭後,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副厚厚的眼鏡,給自己戴上,查看起這份大盤雞的品相來。
足足折騰了五六分鍾,這貨才安靜坐在飯桌前,開始了正式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