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鬼......鬼學堂?”葛良工一聽到有鬼,嚇得緊緊的抱著周昂的胳膊。
“你連妖怪都不怕,怎麽怕鬼?”周昂有些意外的扭頭看著葛良工,他原以為葛良工不會害怕的。
葛良工蜷縮著身子,緊緊的靠著周昂,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妖是活的,可鬼是死的,這能一樣嗎?”
“額.....好像是有些不同。”周昂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那你是跟我進去,還是跟他們一起在這裡等我?”周昂又問了一句,很明顯是打算獨自進入宅院的。
葛良工聞言將周昂胳膊抓的更緊,連忙說道:“我跟老師一起。”
“那走吧。”周昂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後伸出左手推開了院門,他的右臂還被葛良工拽著。
周昂推門之時,卻沒有感覺到門上有明顯的灰跡,看樣子這個門還是時常有人推動的,也就說這宅院裡應該還住有活人。
大門推開,發出滋呀的摩擦聲,接著一股陰暗腐朽的氣息便從門後傳來,果然是那種明顯荒廢很久的宅院。
這宅院有照壁回廊,看起來應該是好幾進的大宅子。
那明顯的燈火是從宅院最深處傳來的,讀書聲也是從那裡傳來,周昂便帶著葛良工繼續朝著宅院深處而去。
回廊上也長出了藤蔓,不過黑夜並不影響周昂的目視,他還能從那些藤蔓枝葉間看到,回廊上有精美的雕刻紋飾,很明顯這宅院的主人在修建時花了不少錢財和功夫。
“可惜啊,這麽好的宅子就荒廢了。”周昂小聲的感慨一句,很快便帶著葛良工穿過回廊,來到一個巨大的天井下。
在天井的另一端,有許多人端坐期間,正在搖頭晃腦的讀著書。
葛良工看到對面足有十余人,有男有女,年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小的只有七八歲,他們衣著鮮亮,看起來倒是與活人無異。
周昂腳步走的很輕,早已被讀書聲掩蓋,他無聲無息的出現,一時間也沒有引起注意。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仙事,凡事,妖魔事,事事關心。”周昂看著廳堂前柱子上的一副對聯,忽然大聲的讀了起來。
隨著周昂開口,那廳堂中的讀書聲也戛然而止,而後所有人齊齊看向周昂,一些人更是起身慌亂的躲了起來,看起來十分害怕。
“倒是一副有意思的對聯,在下深夜造訪,想尋個借宿的地方。打擾諸位還望海涵。”周昂朝著對面廳堂拱手,顯得非常客氣。
周昂一眼望去,對面十幾個人,就只有一個年近二十的男子是人,其它的竟然全是陰魂。
“在下陶望三,這裡是本是無主宅院,我等也是寄居此地,兄台寄宿一晚自然沒什麽問題。”那個唯一的活人上前幾步,站在了一眾陰魂的前面對周昂說道。
周昂目光從對面一眾陰魂身上掃過,發現這些陰魂道行都很膚淺,道行最高的一個也不過近百年而已,而且還是那種沒有功法修煉,全靠吸納陰煞之氣自然成長的。
那是一個長得秀麗脫俗,眼角有一顆淚痣的女鬼。
此刻這個女鬼也站在了陶望三的身旁,正一臉戒備的盯著周昂。
而在陶望三的另一側,同樣也是一個女鬼,只是這個女鬼看起來要年輕一些,氣質也是活潑靈動,一臉好奇的打量著周昂和葛良工。
周昂伸手拍了拍葛良工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拽的太緊,也是告訴讓她安心。
而後周昂帶著葛良工繞過天井,出現在了陶望三面前。
“在下周昂,看那對聯似乎出自女子之手,不知是何人所寫?”周昂自報姓名,而後饒有興趣的看著陶望三身旁的兩個女子。
“哦,那是秋容寫的。”那兩個女鬼沒有答話,倒是陶望三先一步答道,說話時扭頭看向左側的那個眼角長有淚痣的女鬼,顯然她就是秋容。
很明顯這個陶望三已經許久沒與外界接觸了,竟然不知道周昂的身份。
秋容見周昂盯著自己,心中有些莫名的忐忑,不過她沒有在周昂身上感受到什麽威脅,又仗著自己有近百年的道行,便上前一步,微微屈身施禮說道:“正是小女子所寫,拙劣筆墨讓公子見笑了。”
“秋容姑娘過謙了,雖然這筆法確是稍顯稚嫩,不過也足見下了一番功夫,已有章法所欠缺的只是火候了。加上這下聯頗為有趣,倒也是一副妙聯。”周昂一臉笑意的說道,對這個叫秋容的女鬼倒是大加讚賞。
聽到周昂的話,秋容低著頭淺淺的笑了一下,不過陶望三另一側的那個女鬼卻有些不忿的說道:“聽你的口氣好像很了不起似的,要不你寫幾個字讓我們見識見識?一來就指三道四的,真以為自己是書聖轉世啊?”
這女鬼一開口,陶望三和秋容都是一臉尷尬,不過周昂卻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而後對著女鬼一拜說道:“這位姑娘說的有理,倒是在下唐突了,姑娘真性情令人佩服,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叫我小謝就可以了,看你年紀也不大,頂多跟望三哥哥一樣是個秀才吧?這大半夜私奔出來的?”小謝見周昂態度還不錯,倒也沒有繼續為難,不過她大有深意的看著葛良工,臉上笑容有些別樣。
周昂到不會因為小謝幾句話而生氣,其實周昂還覺得小謝說的有理,雖然以他如今的文名,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希望得到他的點評。但眼前這些人鬼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自己直接點評秋容的對聯,在不知情人的眼中,確實有些自視甚高的味道。
“你怎麽說話呢?誰私奔了?”周昂還沒開口,葛良工倒是一下跳了起來,此刻反倒不像先前那麽害怕了。
“小謝姑娘誤會了,良工是我的弟子,我們確實只是路過此地。”周昂伸手示意葛良工不要說話,而後一臉笑意的解釋了一句。
“弟子?哪有收女弟子的?再說你這麽年輕.....”小謝似乎和周昂杠上了,每一句話都在跟周昂抬杠。
聽到小謝與周昂爭鋒相對,秋容連忙說道:“小謝,不得無禮。”
“呵呵,陶公子不也收了你們這一堆的女弟子嗎?”周昂依舊面帶微笑,目光又在陶望三身後的那些陰魂身上掃過,那些陰魂中女鬼居多,男性陰魂倒是要少一些。
周昂一句話讓小謝一時間沒有反駁,不過陶望三聞言倒是連忙擺手說道:“周公子誤會了,誤會了,陶某只是在此讀書,與秋容小謝他們也是偶然認識,大家一起讀書談不上弟子先生的。”
“不,周公子說的對,望三哥哥教我們讀書寫字,我們確實是你的弟子了。”秋容忽然一臉認真的說道,無論是她還是小謝,都稱呼陶望三為望三哥哥,看起來頗為親密。
陶望三一臉尷尬的笑著,連忙對著周昂說道:“讓兄台見笑了。”
“好了,你們要住下可以,前面的幾進院子都空著,房間還算乾淨,只是沒有被褥什麽的。”小謝似乎不想周昂和葛良工多待,連忙開口說道。
周昂看著小謝點了點頭,不過卻說了一句不相乾的話:“雖是無主之宅,但你們確實先來,今夜叨擾有些過意不去,奉上金銀又未免俗氣,不如周某寫幾個字贈予諸位吧。”
說話之時周昂已經向廳中案幾走去,他看到哪裡正好有筆墨紙硯。
葛良工也是非常懂事,搶先一步上去為周昂研墨,這一次周昂倒沒有拿出驚鴻筆,而是直接用陶望三的普通毛筆沾上了墨汁。
看到周昂落筆,秋容和陶望三等人都圍了過去,也有些好奇周昂會寫些什麽?
“一念開明,反身而誠。”
周昂筆走龍蛇,只寫下了簡單的八個字。
這八個字寫成,並沒有出現什麽驚天動地的異象,只是陶望三和秋容看到這幾個字明顯神色動容。
倒是小謝對此不屑一顧,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周昂的字頗有氣象,除了神情不屑之外,倒沒有當即說什麽抬杠的話。
寫下這幾個字,周昂便沒有繼續留下,而後出去將那些親衛叫了進來,開始收拾前院的幾間空房。
“這位周公子不簡單,今夜都不許去前院玩耍,阿七你去前院守著,有什麽情況立刻來報。”等到周昂離開,秋容看著周昂留下的那幅字認真的說道。
秋容在這群陰魂中威望極高,平日裡也是靠她約束這些陰魂,那個叫阿七的小鬼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聽到秋容吩咐立刻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陶望三也仔細的打量著周昂留下的字,這八個字意思很簡單,但陶望三總感覺這幅之中隱含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氣息,讓他不由得心生膜拜之情,就仿佛看到了古代聖賢的真跡。
有此想法陶望三連忙搖了搖頭,他又覺得這個想法太過荒謬了。
“秋容姐姐,這個周公子好像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原來他們不是兩個人來的,剛才在院外還有三十來個隨從,這些隨從氣血之力極其旺盛,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團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我連靠近都不敢。”阿七剛走片刻,忽然又一臉驚懼的折返回來,幾句話讓一屋子的陰魂倒吸一口涼氣。
“這麽厲害?我去看看。”小謝一聽立刻打算到前院一看。
不過她剛一動身,就被秋容一聲喝住:“回來,不要任性,他們住一夜就走了,不要惹是生非。”
秋容的話在這些陰魂中還是很好使的,雖然小謝心中無比好奇,但聽到秋容的話還是停了下來,不過心中的好奇確是越發的重了。
“今夜都不要出來了,回去吧。”下一刻秋容又不容置疑的說了一句,就在她說話的時候,那些小鬼們身形漸漸隱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望三哥哥也去睡吧,我們明晚再見。”看到小鬼們消失,秋容又對陶望三說了一句。
陶望三聞言點了點頭,便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小謝看著秋容做了個鬼臉,而後嬉皮笑臉的一轉身,接著身形也漸漸隱去消失不見。
看著瞬間空空如也的廳堂,秋容無奈的搖頭笑了笑,而後她轉身看向周昂的那幅字,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片刻後秋容也拿起了毛筆,重新鋪開一張白紙,竟然一臉虔誠的臨摹起來。
前院的房間很快便收拾好了,葛良工有些不情願的進了房間,看起來還有些害怕。
“別怕,外面一直有人的,為師也住在你旁邊。”周昂看出了葛良工的害怕,笑著寬慰道。
“要不......要不我在老師房中坐一晚吧,學生是真的怕啊!”葛良工哭喪著臉,像極了一個怕鬼的孩子。
“胡鬧,你都是大姑娘了,就算我們是師徒也不行,聽話沒什麽好怕的。”周昂臉上笑容消失,語氣也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葛良工將周昂如此決絕,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委屈巴巴的說道:“好吧,那再問最後一句,老師為什麽非要住這裡?”
周昂聞言神秘的一笑,而後小聲的說道:“因為這個宅院不尋常啊,那些陰魂不懂修煉,長久滯留此地道行卻能與日俱增,問題肯定出在這宅院中,留下來看看又何妨?”
“好吧,那明天一定要離開這裡。”葛良工十分不情願的往屋裡走去,最後還一臉可憐巴巴的央求著。
周昂感覺有些好笑,不過還是對葛良工點了點頭。
“你們的氣息太過明顯了,今夜都收斂氣息吧。”周昂親手為葛良工關上房門,轉身之後又對屋簷下幾個還在警戒的親衛說道。
親衛們微微躬身, 而後身上的氣息不斷收斂,最後那一身氣血隱藏起來,看起來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周昂推開了旁邊的房門,那房中只有一架木床,已經被親衛們收拾的乾乾淨淨,上面鋪上了乾草。
看了看空蕩蕩的房屋,周昂走向木床,而後直接坐了上去。
周昂坐在床上雙目微閉,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不覺便到了三更。
此刻整個宅院一片寂靜,連一絲蟲鳴之聲都沒有,唯有後院還亮著燭火,秋容還在伏案臨摹著,好像已經深深的沉浸期間。
木床上周昂氣息平穩,似乎已經睡著。
忽然一個人影憑空出現在周昂身後,那是一個身穿破爛衣衫,臉色煞白,雙目空洞無神,眼角還流著兩行血淚的恐怖女鬼。
女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周昂身後,身軀幾乎貼在周昂的後背,一張嚇人的鬼臉一點點的前移,似乎要咬向周昂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