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中子柳眉微抽,砰砰兩個爆栗上頭,揍得暮雨霏霏抱頭鼠竄。
要知道,她當年養育柳玄夜也是專門請的奶媽,配合自己精製的育兒丹藥,從來沒有動過自己身子,她一個沒有道侶的仙女,哪來的奶水?
從空間戒取出幾顆純淨的丹藥,送到嬰兒嘴邊時,還是放棄了。
陸涯視線稍稍往下移了一尺多,心想原來只是看的,不中用啊。
寧中子耳根紅透,隻低頭望著嬰兒,再也不敢直視陸涯的眼睛。
盡管陸涯只是單純的好奇,目光純粹,並沒有任何多余的雜質……
這時候,不遠處的獸仙中,一個面容枯黃、身材乾癟的黑羊婦人聽到嬰兒哭聲,鼓足勇氣站起身來,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
“不知道蛇嬰喝不喝羊奶,如何喝的話,晚輩還有些……”
“也喝的。”
寧中子這才松了口氣,忙把嬰兒遞給她。
黑羊婦人背著眾人,解開懷抱,一邊輕聲哄著,一邊讓哭鬧的蛇寶寶嘬上。
蛇寶寶這才安靜下來。
一個小插曲過後,戰場的氣氛更凝重了。
演武場狂風呼嘯,空中震蕩的仙宗靈壓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眾獸仙十分不解,戰場焦灼至此,竹泉宗兩位仙宗又是下風,繼續下去難逃滅宗的命運,為何你們還有心思奶娃?
寧中子看著眼前的一幕,頗有些感慨。
嬰兒安寧的喝奶,與空中激蕩的戰鬥,奔放的靈壓與狂風形成了鮮明對比。
陸師兄還沒動手,是想深入觀察宗主和酒狐大人的實力嗎?
然而陸涯並沒有關心柳玄夜和酒狐仙。
他面露愁容,心中在想一個菜譜。
一個前世很有名卻被遺忘的菜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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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之上。
仙法轟隆。
一聲一聲震撼著眾人仙台。
酒狐仙支撐的時間大大超出陸涯所料。
但隨著戰鬥陷入不利的僵局,她負傷的身體也快到極限了。
越是喝更多的烈酒,強行維持修為,她的傷患反噬就會越重,隨著時間推移,最後必將墮入不可挽回的深淵。
另一邊。
浮空山北邊的上空。
一聲暴嘯,虛鯤厭倦了與滿天劍雨纏鬥,攪動更大的暴雨和雷霆,頂著劍雨瘋狂暴走,強行朝小竹泉山飛去。
寧中子雖說相信陸涯,但面對這種局面,難免會有些憂慮。
“酒狐大人已經到極限了,很快就會有生命危險。”
“宗主這邊雖然還能繼續,但竹泉宗難免被波及,傷及山下仙民。”
“師兄……你還不出手嗎?”
陸涯還在想他的菜譜,心歎這女人還真是不給自己一刻休息,便故意反問:
“你確定我能對付兩個九星仙宗?”
這還是寧中子第一次在陸涯的臉上見到這種神色!
望著正在苦想菜譜滿臉愁容的陸涯,她有些心虛。
東浮區除了少數幾個仙尊外,就屬鯤鵬兄弟最強,這些年二人如神魔一般肆虐各大宗門,只要不是當面碰上,仙尊也拿他們沒辦法。
果然連師兄也面露愁容了……
她隻恨自己修為低微,連插手戰鬥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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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虛鯤不斷暴走,攪動的風雨越來越大,都快要變成災害了。
柳玄夜一個閃身出現在劍坪上,左手負於背後,右手隔空禦劍。
三千劍陣變幻陣型!
劍雨在空中編織,宛如一道劍網迅速籠罩了虛鯤。
雖然割不開虛巨鯤的皮肉,但她竟以劍網的方式,拽著巨鯤的龐大身軀,將其趕到了浮空山以外空域。
這對柳玄夜來說,已經有些吃力了。
宛如雪岱的額首,微微滲出了細汗。
仙台內,澎湃的氣海滾動,她已經做好了全力斬殺虛鯤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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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場前方上空。
滾滾黑雲中,忽有一道金光四射而出。
“仙解!”
隨著酒狐仙一聲暴喝,狂醉的靈壓如海嘯般鼓動,拍打著雲頭。
一頭三尾巨狐,在雲層中顯出了金身!
陸涯這才被吸引了目光,抬頭看去,望著雲中那瘋狂燃燒氣海的巨狐金身,不禁搖了搖頭。
“明知道有我在,還有必要做到這步嗎?人死了,我可救不活。”
寧中子歎道:
“或許正因為有你在,她才要做到這一步。”
陸涯明白了寧中子的意思,酒狐仙最近確實被自己弄的太慘,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撈到,此刻想通過戰鬥找點尊嚴情有可原。
但從那一雙熾烈、仿佛飽含著過去的狐眸看,或許不止於此。
毫無準備、不計後果的瞬間暴走,讓酒狐仙瞬間佔據了優勢。
她摁著金鵬子的黑袍人身一頓暴揍,試圖趕在他獸變之前,直接殺了她!
可惜她低估了九星仙宗的防禦力。
金鵬子被揍的不成人形,筋脈盡段,血肉橫飛,然而仙台氣海毫無損傷。
舔著滿是黑血的嘴唇,冷笑起來。
“你可不要忘了,人類的仙解還是從靈獸這學來的——獸解!”
話音未落,那不成人形的身軀瞬間暴漲,迅速掙脫了酒狐仙的長尾纏繞。
轉眼之間,一頭倉黑色的巨鵬在雲層中顯出龐然如鯤的身軀。
其翼若垂天之雲,激蕩著蒼穹,摶扶搖而上,絕雲氣,負青天,展翅一振,吹散厚重的濃雲。
與之龐然身軀相比,酒狐仙的三尾巨狐竟如同寵物一般大小。
狐狸雖小,但血染的狐眸無比熾烈,臉上凶色畢現,三根狐尾激射而出,仿佛能無限延伸,瞬間纏住金鵬子的鳥脖!
一聲尖鳴,金鵬子轉頭一扯,帶著刺耳的爆裂共振,在酒狐仙仙台內掀起一波海嘯,直接震碎了酒狐仙的五髒六腑。
“都這時候了,還指望雕蟲小技贏我?還指望我會自負不攻擊你的傷處?這世上哪有什麽公平之戰?只有以命相搏!”
酒狐仙一口鮮血噴出,差點恢復了人形,三尾宛如孔雀開屏般翹起,一雙赤紅色的狐眸死死盯著金鵬子。
“酒狐仙,你很強,沒有傷或許能與我一戰,但今日,你必須死。”
金鵬子的尖利的巨爪驟然疾刺,一瞬間掐住了酒狐仙的脖子,任由她的三隻狐尾如何扯動,都無法掙脫。
這畫面,像是老鷹單爪抓住了小雞。
陸涯微微抬頭。
一刻鍾過去了,這狐狸竟然還活著!
這是鎖血了嗎?
不過也到極限了……
金鵬子功法犀利,騷話也毫不含糊。
“人類不過是無尾之異端,他們放棄了尾巴,如同放棄信仰,放棄了尊嚴,他們欲壑難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連最近親近之人都會拋棄殺害!”
一雙巨眸冷冽與熾熱交織,金鵬子仿佛隱忍著數千年的怒火。
“今日這一戰,你我之間並無個人恩怨,你只是一個站錯了隊伍的可憐人,擋在仙尾稱霸仙界這一滾滾車輪前的螳螂,一個微不足道的犧牲品。”
演武場上,鴉雀無聲。
獸仙們已不敢再看,仿佛回到曾經一度被金鵬子支配的恐懼。
他們原本都是東浮區的宗門弟子或散仙,被金鵬子強製擄去,假以自由之名,行暴虐之實,屠殺人類,壓榨獸仙,飽受靈魂和肉體的雙重煎熬。
他們不想回到過去了……
或許如酒狐仙一般,死亡是唯一的結局。
金鵬子左爪掐著酒狐仙,幾乎將她捏碎。
遂又抬起那宛如巨劍的右爪中指,一指刺向了巨狐的仙台。
寧中子見陸涯還沒動身,真有些害怕了。
暮雨霏霏嚇得小臉蒼白,張口說不出話。
眾獸仙已經閉上了眼睛。
酒狐仙奄奄一息,受傷的仙台連自爆都做不到。
三千劍光連成劍網,裹挾著虛鯤在雲層中翻滾。
大雨呼嘯而來,磅礴如柱,仿佛天海傾瀉,灌向了演武場。
陸涯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