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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風之花雨》第1781章 過氣花魁
順風號是一艘宛如怪獸的巨舶。

巨大的船身霸佔了數十泊位,無帆無漿的車樓船造型更加獨特。

又是戰艦改造,軍械有所保留。

就好像一座矗立的城樓碉堡,離得越近,壓迫愈大,震撼愈強。

跟別提船上船下戒備深嚴,其上人等不予旁人交流,十分神秘。

是個人都知道,這艘船的主人,肯定不會是一般人。

對船主人是誰的猜測打開始便眾說紛紜。

有猜是北邊皇家的,有猜是東邊皇家的,也有往朗州軍上猜的。

反正繞不開北周、南唐、東鳥這三大國。

傳播最廣泛,也擁有最多人認同的猜測,那就是東鳥衡山公主。

畢竟她到城陵磯的時候動靜不小,也是唯一一個在嶽州的皇族。

一直以來,更與各方人士頻繁會面,不乏公開參宴,廣為人知。

琵琶女故作神秘,其實是想跟衡山公主扯上點關系。

不論什麽扯上皇室都能買個好價錢,賣藝賣身亦然。

又怕害怕太深了容易露底,所以不敢直來直去,裝作諱莫如深。

要是換一個人,說不定就被琵琶女唬住了,至少也會將信將疑。

可是跟風沙說這個,那就很搞笑了。

風沙還饒有興致地逗人玩呢!

結果人家說船主人不是男人。

臉色難免僵一下。

倒也不是生氣,單純錯愕。

張星雨和夜嬈則趕緊憋笑。

張星雨不知想到什麽,臉頰還飄上兩朵鮮嫩的紅雲,煞是明豔。

風沙一瞬回神,啞然失笑。

本想再逗幾句,琵琶女好像安排好似的,踩著點指道:“到了,就這艘。”

打眼一瞅,木格古樸,繪樣靈動,還算精致。

燈籠和彩鍛遍布全船,包括船舷,十分鮮豔,旖旎氛圍撲面。

其實過豔,豔過則膩則俗。

何況雕紋堆塵,彩鍛褪色。

說明經營狀況不佳,難怪琵琶女到外面接私活。

琵琶女指著旁邊一艘泊船,自豪道:“我們家廚娘遠近聞名。”

這是酒船,離開碼頭之後,系到畫舫後面隨行。

其實就是廚房,謂之行庖。

畫舫多半吃野食,行庖不可或缺。

有畫舫的至少也是花魁,為了添光增彩,無不重金延請名廚。

有廚娘就更了不得了,通常都是自幼培養,一定色香味俱全。

風沙就是想避過雲虛耳目,對其他要求不高,能吃能住就行。

不過,聽人說有廚娘,自然挺高興的。有好的吃,當然最好。

這時,畫舫上有婢女迎上來,琵琶女趕緊湊唇上去耳語幾句。

小婢女長得還算漂亮,只是臉向內凹、嘴角下垂,面有苦相。

臉上寫滿不耐。

如今午飯未過,誰家公子不是天黑才起,入夜登船?

何況一行人裝扮樸素,像是小商賈帶小妾出來遊玩。

這種人,小錢舍不得,大錢拿不出。

花一貫錢,擺百貫闊,挑千貫剔。

哪有那些貴公子大方豪爽好伺候?

所以婢女只是冷冷丟一句,“都上來等著罷。”扭蠻腰去了。

琵琶女沒事人似的請風沙等人進船艙,搶著奉茶、果子點心。

好像船上沒有別的婢女,就她一個人似的。

好在還有張星雨幫忙,不然她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茶點端完,趕緊正襟危坐,抱彈琵琶,以消磨時間。

風沙叫住道:“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琵琶女道:“賤妾哪有什麽名字,我家姑娘洛深深,色藝雙絕,人稱……”

風沙打斷道:“深深姑娘在哪兒掛牌呢?”

琵琶女微怔,

挺胸道:“煙悅軒知道嗎?那是……”風沙再度打斷,“現在掛哪兒?”

琵琶女心裡一虛,小聲道:“煙籠軒,那也是……”

風沙第三次打斷,“城陵磯的?”

琵琶女點頭,心知遇上行家了。

嶽州的風月場只要往上溯源,多半出自暖香閣、煙悅軒和碧天館這三家。

其中,雜號的姑娘冒頭到頂,那就是受到碧天館的正式邀請,到店演出。

不過,雜號太多,良莠不齊。

就算冒頭,多半也如流星一般,一閃即逝而已。

比如離支班的青鸞和曲半衣,其實就屬於雜號。

要不是運氣好遇上風沙,熬死也熬不出東西瓦。

能在煙悅軒掛上花牌的姑娘,那就算是花魁了。

個個出類拔萃。

通常都是某樓、某館的頭牌,實打實的搖錢樹。

到了這個層次,多半不會缺錢了,買得起自己的畫舫,也養得起一票人。

只是不脫賤籍,終究風光一時,難保一世,拚命給自己攢些養老錢罷了。

暖香閣的檔次要更高些,掛牌的姑娘一定有某方面非常出色,可稱行首。

日夜周旋於名流、盛宴之間,與一眾高官顯貴往來無忌,甚至談笑風生。

大家都是體面人,不管私下裡什麽樣子,明面上的身份地位都還是有的。

比如蘇冷。

總之,風沙看似問“掛牌”的事,其實是在確定畫舫主人的層次和根底。

聽煙悅軒就知道是中不溜的檔次。

現在下到煙籠軒, 說明曾經風光過,很可能風光不再,維持體面而已。

另外,城陵磯這種地方的場子,肯定跟高雅沾不上半點邊,純粹圖錢。

一問果然不錯,這位洛深深姑娘成名逾五年。

雖然還談不上無人問津,門庭確實冷落多了。

如今收養了幾個女兒,都養在畫舫上,洛深深親自教導。

等攢夠了錢,找個好地方設建樓設館,就算開門立戶了。

琵琶女就指望熬到洛深深開門立戶,她們一家往後就有保障了。

所以,她反覆暗示洛深深的背景如何如何。

看似在說服別人,其實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風沙不置可否,只是順嘴問了“她們一家”。

這才知道酒船的廚娘是她女兒,她丈夫也是一直跟著洛深深的樂工。

好嘛!一家三口都指著洛深深開門立戶,難怪乾活賣力,還不抱怨。

弄清了人家的底細,風沙不再囉嗦,暗示夜嬈,直接談錢。

琵琶女斟酌少許,報了一百五十貫,大約十五萬錢的樣子。

然後趕緊補說這只是陪席的價碼,包畫舫和酒席還要另算。

最後又說她做不了主,一切還是要看深深姑娘的意思雲雲。

反正留了活話。

不光風沙懂行,夜嬈也懂行,同意得十分爽快。

就算尋常歌舞伎,陪一席酒,少說也得二十貫。

好歹是位花魁,百五十貫不算高,甚至很便宜。

最關鍵,主人根本沒打算返程。

現在談錢只是讓人家願意動身。

等上了道,那就直接去江陵了。

至於洛深深怎麽想?

並不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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