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未必是在錢方面的，借給別人的錢、別人還有還的義務，別人給的不是錢方面的幫助卻是一輩子都還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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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雨馳到此時也沒說一句找家裡要錢，不過劉淑倩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著陸雨馳、朝陸雨馳慈祥且玩味的笑著，慈祥是當奶奶的對孫子缺錢的疼愛，玩味的是陸雨馳的頑皮與狡猾。

　　陸雨馳了解女人、懂得討女人歡心方面比他爺爺陸耀庭當年強得多，可要是說到狡猾、精明——跟他爺爺年輕時、跟陸家的長子陸志雄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劉淑倩怎能不疼愛呢。

　　劉淑倩又說:“奶奶什麽時候讓你全款花錢買房子了?買一套還算像樣的別墅兩千萬夠嗎?”

　　“夠了、夠了。”陸雨馳忙說。

　　陸志雄卻說:“媽，怎麽能讓您出錢呢?您為我們操勞一輩子了，再說兒孫這麽多，您給這臭小子花這麽多錢，別人……”

　　“難道誰會有意見嗎?”劉淑倩問著陸志雄，卻是看著陸志輝和沈小雅夫婦。

　　這正是陸志雄要的結果，他這麽說是客氣，他也知道他們陸家的人不會計較這些、也沒人敢，但話說在頭裡總是好的，而且也能拉他的弟弟陸志輝下水。至於為什麽要拉陸志輝下水，馬上就能見分曉。

　　陸志輝忙說:“大哥，您這是什麽意思?誰會有意見?給雨馳的女人、孩子買房，這不是應該的嘛。”

　　沈小雅也忙對劉淑倩說:“是啊，媽，我們可沒意見。”

　　劉淑倩白了陸志雄一眼，又對大家說:“嗯，沒意見就好，我也沒說我要出兩千萬，我就是問問雨馳兩千萬夠嗎。志雄，你既然這麽說了，這錢你出了。”

　　“我?憑……不是，媽，就我最近吧，錢都套在古董裡了，我家裡是一點兒錢都沒有了。”陸志雄邊說著，邊對劉淑倩朝陸志輝飛著眼。

　　劉淑倩又豈能不明白陸志雄的意思?剛才陸志雄說那些的時候她就明白了。但她對陸雨馳的狡猾寵愛，對兒子卻沒那麽寬縱，她有心整一整兩個兒子。

　　“你的錢套在古董裡了?古董重要，還是你孫子重要?你賣了古董不就完了。”

　　“媽，它——是這樣，現在疫情還沒過去呢，誰還想著炒古董啊?您也知道，我的客戶那可都是有錢人，越有錢的人越摳兒、越惜命。”

　　“惜命我不知道，摳兒倒是真的，你就這麽摳兒，你對自己的兒子、孫子都這麽摳兒。”

　　陸志輝剛才被陸志雄擺了一道，也要“報仇”，再說他們兄弟之間——父母真發脾氣，他們是統一戰線，憑實力也都習慣了互相挖苦。他趕忙結果母親劉淑倩的話，說:“就是，大哥，為了你的孫子，賠點兒錢怎麽了?別這麽摳兒。”

　　“不是，我這不是摳兒，現在行市不好，我倒是認頭賠點兒錢變現，可拍賣行都不營業、私下買主現在也顧不上這些，我想賠錢都沒地方賠去。”陸志雄這麽說著，卻心想這小子記仇，母親卻又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或者這次不向著自己，這可怎麽辦?

　　劉淑倩對兩個兒子是不偏不向，但是為了陸雨馳、也為了她的重孫子的事必須辦成，還不能讓全家有任何人能挑出理來。她故意歎了口氣，說:“你找不著買主，我給你找一個。雨馳給茜茜買房我和你們爸爸出一半兒，剩下一半兒——你那兒有沒有價值一千萬的古董?”

　　“有——倒是有。”

　　“行，你賣給老三，這不就有了?”

　　“啊?！”陸志雄還沒開口，陸志輝忙說，“媽，我又不喜歡古董，我買這個幹什麽啊?”

　　“我說的話不管用是吧?”劉淑倩問。

　　“那個——當然管用了，我買，我可樂意了。”陸志輝嘴上對母親劉淑倩是這麽應承著，要說陸雨馳想買房——他這個當三叔的出點錢倒也無所謂，可他現在回想著剛才大哥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給他挖著坑，他低聲問大哥陸志雄，

　　“大哥，從剛才您就沒憋著好兒呢是吧?”

　　陸志雄也低聲說:“你這叫什麽話?這是媽的意思，你敢不聽嗎?你又不白出錢，我一件兒古董還沒了呢。”

　　“大哥，您對外賣一千萬的古董，哪件兒能是超過三百萬淘換來的?”

　　“別胡說啊，我賣你這件兒三百好幾十萬呢。”見弟弟陸志輝滿臉的無奈，陸志雄又忙說，“我多少錢來的，你到外面照樣能賣一千多萬。你知足吧，我要到外面賣一千多萬，我自己進口袋，這倒好，全便宜那臭小子了……”

　　這其實正是劉淑倩不偏不向的結果，陸家的事——陸家就應該一起面對，陸志輝是暫時出了錢、可將來也不賠，陸志雄倒是暫時進了錢、可終究自己沒落著。

　　那個倆還在低聲聊著呢。

　　“大哥，你便宜的可是你自己兒子。”

　　“我自己兒子——不是你侄子是吧?你跟我計較這些?你小子六歲那年羊拐讓那個誰搶走了，不是我替你出頭?你十歲那年不會滾鐵環、讓同桌你特喜歡那個女生笑話，不是我教你……”

　　“行了、行了，我出，行了吧。”

　　陸志輝是既不敢違背母親劉淑倩的意思，也拿這個大哥陸志雄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今年都快六十歲的人了，大哥還提他六歲的事呢，這也不要緊，可關鍵當著妻子沈小雅的面，大哥提什麽他當年特別喜歡的女生……

　　不過除了這些，大哥說的這番話也確實是他、甚至是他們整個陸家的人彼此不計較的原因。

　　很多人隻記得今天借給誰多少多少錢、誰還可能不還，卻忘了對方給予自己的幫助、忘了多少年來的情分。幫助未必是在錢方面的，你借給別人的錢、別人還有還的義務，別人給你不是錢方面的幫助卻是你一輩子都還不了。

　　本來也該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偏偏很多人隻記得自己借給了別人多少錢——這種有價的幫助，卻把別人給了自己何種恩義——那種無價的、還不了幫助，全都忘了、或者不覺得那是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