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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難受誰知道》第5章 酒後“胡言”
  都說酒後吐真言,可更多人,在酒後啊——更能吹,聽著就是胡言。但即便是胡言,卻也真是發自肺腑的。

  …………………………

  聽了王小貓提出的概念,陸雨馳覺得挺不錯,而韓士奇倒不是覺得不好,可還是有些顧慮。

  當然,不同的人生經歷,有不同的看法是正常的。

  先說說陸雨馳。

  前文有述,陸雨馳的家庭——陸家,被媒體稱為“新津門八大家”之一。什麽是“新津門八大家”?

  眾所周知,在古時、尤其明清兩代,海運、糧業、鹽務,佔了這三樣,想不富都難。

  在明清兩代,天津正是漕糧北運的樞紐。無論是走海路、還是靠內陸的京杭大運河,進京之前的入口、集散地,必是天津。而在清初,長蘆鹽場的中心又從滄州移到了天津。如此一來,古時三種斂財、聚富的營生,都在這裡聚齊了。

  這地方還能少得了有錢人嗎?

  依托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憑著海運、糧業、鹽務,天津自然匯集了眾多豪門巨富。而在這其中,又有八個最有錢的人家,人稱——“津門八大家”。

  當然,盛極必衰、物極必反,這“八大家”也不是固定的,但這個名稱,卻一直延續了下來。

  大概在十年前,天津的媒體又提出這個概念,評出了所謂“新津門八大家”,而陸雨馳的爺爺代表的陸家,就在其中。

  由於那段特殊的歷史原因,陸雨馳的爺爺直到五十多歲才開始創業,這也激勵著陸雨馳。他一直不想靠著家裡、想要像爺爺一樣自己創業,於是就有了前文提到過的,天津規模最大的房地產中介公司。

  但是成功之後,不免有些“英雄”的孤寂感,所以陸雨馳總想做點“有勁”的、“不一樣”的事。

  而且對他來說,有著如此的家世、身價,身邊難免圍繞著太多虛情假意,真正能聊聊知心話的朋友,也就那麽兩、三個,所以他當然渴求真誠。

  當然,他是“英雄孤寂”了,可在我們這些還在為了“信用卡帳單”發愁的人眼中,他這就是“吃飽了撐的”,不過他的孤寂感也確實是發自內心的。

  只能說,在不同的位置,就會有不同的哀愁。還是那句話,誰難受、誰知道。

  說完了陸雨馳,再說說韓士奇,他也是真的難受、糾結。

  當年他們三人一起玩樂隊的時候,韓士奇沒有陸雨馳和王小貓那麽多思路和主意,就是一門心思把琴練好,所以他也成了樂隊的技術支撐。

  想要技術過人,是需要毅力來支撐的。事實證明,在樂隊解散之後,韓士奇也是堅持做音樂、做表演最久的一個。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堅持著、堅持著——他就堅持偏了,做起了主播。

  起初做主播時,他也是一門心思把高超的演奏水平和有品質的原創音樂帶給觀眾。可後來一看“隔壁”直播間,你這悶頭、玩命彈琴,還不如人家那些女主播——穿得性感點、美顏調好點,喊上幾句“老鐵沒毛病”、“感謝大哥的火箭”。就算是男主播,人家能聊的、會捧的,再帶上點葷段子,也比他混得好。

  這說來是有些殘酷,但這就是現實,所以韓士奇也變得越來越現實了。

  沒理想、沒追求的人,要是做現實的事,還真未必做得好。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被現實百般蹂躪之後,真要是狠下心來,做現實的事,那不用細思、必然極恐。

  果然韓士奇想開之後,

把多年省吃儉用、東拆西借買來的一把一萬多塊的吉他、兩萬多一套效果器和專業水準的音箱,全都“封存”起來。然後花了幾百塊而已,買了一把尤克裡裡,接著便搔首弄姿、裝瘋賣傻地唱起了口水歌。並在直播中逐漸減少彈琴的時間比例,開始瞎白話。可怪就怪在這了,偏偏這麽一來,他火了。  火了就能賺錢啊,而且賺得還不少。兩、三年下來,他也不當主播了,搞起了公會。

  開了公會,首先就得培訓主播怎麽“套路大哥”、怎麽用美顏把自己拍得更美。而他自己呢,也得學習公會和主播、和直播平台之間的各種“規則”。

  生意做得越來越大、錢賺得越來越多,可是他離當年那個一心想要做出有品質的音樂的韓士奇,也越來越遠了。

  陸雨馳的想法、王小貓的創意,在韓士奇聽起來,真的燃起了自己曾幾何時的理想和躁動,然而——可以這樣嗎?

  說實話?他公會裡的那些主播怎麽辦?她們最不會的——就是說實話。

  韓士奇之所以想要搞綜藝節目,就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公會發展得更好,讓自己公會的主播有更大的上升空間,從而換來對他公會更大的忠誠度……

  “老韓啊,你這個腦子啊,這麽多年都沒點兒進步。”陸雨馳點了支煙,又說,“你什麽事兒都為了你公會裡的主播想,那照你這麽說,她們不會說實話,我公司的房地產經紀人會說實話?其實都會,就是工作需要而已。

  當然了,你也許覺得讓她們真說了實話,可能就會掉粉、影響收入。那我先問問,你開公會這麽多年了、也賺了點兒錢,你真的開心嗎?

  就拿我來說吧,你們倆還不知道嗎?我不抽雪茄。這是這幾天我實在是覺得沒勁、覺得煩,我那個弟弟風翔,是歷來雪茄、紅酒不離手,他跟我說抽雪茄能緩解壓力。我抽了,可是還真不如紫雲抽著管用。所以啊,人——只有做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兒,才能感覺到開心。

  咱現在說的,是咱哥仨做點兒咱們喜歡、有勁的事兒,你別總想著那些沒用的行嗎?再者說了,你就是做生意,你這個商業頭腦也不夠使的。

  你得這麽想,這事兒要是搞成了、搞火了,你那就不是個公會而已了。搞個娛樂公司,你公會的主播也都成了藝人了。你不是要更大的上升空間嗎,你有空間了、她們也上升了,你還讓她們直播啊?那不浪費了。”

  “對啊!怨不得你們家有錢呢。”韓士奇點著頭說。

  “它不是錢的事兒,你這思路得開闊。行了,我就覺得小貓兒這主意挺好,咱哥仨也都準備、準備,過兩天,咱們再一起碰這件事兒,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今兒——喝酒!”

  ……

  老友難得相聚,又談完了公事,接下來喝得自然盡興。而男人在一起喝酒,也是分階段的。往往是剛坐下一個樣、喝上了另一個樣,喝到最後——可能就沒“樣”了。

  都說酒後吐真言,可更多人,在酒後啊——更能吹,聽著就是胡言。但即便是胡言,卻也真是發自肺腑的。

  “狗子!貓兒!來,再喝了這杯,咱就是哥們兒了!”陸雨馳對王小貓和韓士奇說到。

  “合著這快三十年了,咱沒認識啊?用詞不當。”王小貓撇了撇嘴,可還是喝了這杯。

  “貓兒,你這人就是窮酸、迂腐,沒事兒還得拽個詞兒,你得領會精神!我也是有文化的人啊,我就是不露而已,你再看人家狗什麽時候拽過詞兒?”

  “你……你廢話,他有詞兒嗎?”

  “這倒是。”

  醉眼朦朧的韓士奇感覺有人在“黑”自己,趕忙說:“誒?我招你們、惹你們了?你們倆啊,一個皺巴、一個擰巴。就說小貓兒你吧,你再有學問,你也是穿著開……開襠褲長大的,那你總裝著那個勁兒,你累不累?

  池子,你就是擰巴。你總說這個沒思路、那個沒理想的,你是自己創業成功了,可你也是沒有後顧之憂。你要是創業不成功,你家裡又不是這麽有錢,饅頭你都買不起了,你理想一個我看看?”

  “你——別為自己的庸俗找借口,我們——可是文化人。我給你們吟詩一首,你們——嗝——聽聽。多情自古空余恨呐……”陸雨馳念了一句、停了下來,左顧右盼地像是在找什麽。

  王小貓懶得等,自己接著吟誦起來:“好夢由來最易醒。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啊!清代的《花……月痕》。”

  “貓兒啊,你都多余,後面的他不會。”

  “沒錯兒,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什麽好鳥兒,還——在我這兒裝有文化。”

  “去去,誰——不會?一時忘了。”

  王小貓笑了笑,又說:“池子,你怎麽想起這詩了?舍不得你老婆了吧?”

  “追的時候可上心了,這才幾年啊?現在又用這麽多手段,跟人家離婚。人家漂亮、還有錢,你哪根兒筋不對了?呵!男人!”

  “你他媽不是男人?他們戚家在‘新津門八大家’裡,還排在我們陸家後面呢,跟錢有什麽關系?你們是不知道,她哥啊,總是要跟我做生意。這做生意就有利益,有了利益、就有衝突。我這是不想她在中間為難,這叫偉大。”陸雨馳說著,還唱了起來,“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

  “我看你是有一種‘二’叫做‘放狗’。”王小貓說到。

  “誒?跟我有什麽關系?”韓士奇插了一句。

  “還有上趕著撿罵的。”

  陸雨馳點上支煙,又說:“別聊女人啦,咱們還是聊聊咱們的綜藝節目吧。這回——我一定得做點兒自己喜歡的,就算是賠了都不要緊,這就是拚搏的柑橘。”

  “柑橘啊?”

  “男人,就是得拚!”陸雨馳沒理會王小貓這句,又縱情高歌起來,“愛pia(愛拚)——啊掐胃癢(才會贏)!”

  “這什麽歌兒啊?聽著這麽汙呢?”王小貓皺了皺眉頭。

  “汙啊?我就覺得惡心。”韓士奇撫著自己的胸口說到。

  “你們懂得個屁啊,這是閩南話。”

  “你這閩南話,閩南人聽得懂嗎?”王小貓問。

  “你不懂,這個在閩南啊——這個村兒和那個村兒,語言都不互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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