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明曉得自己的言行見不得光,他聞言不由求助的和韓懷忠道:“懷忠,你,你。。。”
“您管得住我,我卻管不住他。”韓懷忠眼眶微紅的盯著他,語氣雖然緩和,態度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張叔明過去些年的冷漠乃至冷對,他都能忍。
但就在懷義浪子回頭之後,他正要和弟弟大乾一番的緊要關頭。
他這個嶽父竟帶著仇人登門為另外個仇人說情,並一臉冠冕堂皇的模樣。
說實話,懷忠再厚道再能忍也算是徹底給他寒了心了。
加上韓懷義剛剛那番話後張叔明的反應,等於徹底揭開了雙方之間殘留的那層窗戶紙。
這種情況下的韓懷忠,要是還來忍讓和維護張叔明的話,他怕自家祠堂裡的祖宗牌位都要倒!
張叔明張口結舌之際,韓懷義在外邊大聲道:“我哥那位嶽父今天來幹嘛的呢?他老人家登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命令我哥要注意口碑,不要乾對石家落井下石的事!不然他就不好和石家交代了。”
輿論不由嘩然,陳伯帶頭罵:“胳膊往外拐啊他,和他解釋都不聽!隻管要我家大少爺不能欺負了石家,老爺您在天上看看吧,這世道還有天理沒有?”
但韓懷義說:“陳伯你放心,世上是有天理的。但長輩的面皮我們還是要給的,他既然為石家開口,行,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只要石家真的來找我們了,而不是玩這些盤外招的話!我們幫!咱們不管怎麽樣也不能能破壞了朝廷的漕運是不是?”
周遭的百姓聞言都安靜了下來,而人群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的個中年則微微頷首。
他其實已經看了半天了。
這時,院落內的韓懷忠毫不遮掩的對張叔明一笑,仿佛自言自語道:“他要是好好來請我家幫個忙,大家一起賺錢難道很難嗎?非要玩這些花頭結果呢。”
他隨即走了出去,站在弟弟邊上朗聲道:“我家老二說的對,我嶽父既然開口我不能違背,何況咱們信義和是漕運的老字號了,要不是朝廷照顧我韓家都沒今天,所以我們怎麽也得放下私怨,先幫忙將今年的漕運弄好。”
人群裡立刻響起個聲音:“說的好。”
那位被幾個便裝衙役護衛下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揚州知府裴大中。
韓懷忠見到是他大為意外,忙帶弟弟過去見禮。
四十出頭的裴大中笑著衝他頷首:“韓東家,你不容易啊。”又對韓懷義道:“浪子回頭,嗯,你還真讓本府刮目相看了。”
很顯然韓家兄弟那句不能破壞漕運說到了他的心裡。
裴大中又回頭對人群道:“大家都散了吧,這些熱鬧沒什麽好看的。”
知府大人駕到,百姓們自然敬畏聽從。
那幾個老媽子也先放開了賊老三。
裴大中卻隻掃了那廝一眼就當沒看到似的,然後就在韓懷忠的邀請下登堂入室。
老三想借機跑的,卻又給大媽們揪進去了,而張叔明這會兒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灰溜溜的站在邊上。
裴大中其實在人群後已經聽過真相了。
話說入夜後的揚州城裡,韓家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裴大中要是不聞不問都不對。
何況他本就在為石家昨夜失火一事有些擔憂著,因為漕運和他的前途也是息息相關的。
等衙役回報這邊的情況後,他就立刻過來了。
但坐下後的裴大中還是明知故問道:“兩位東家,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知府面前當然沒有商人的位置,但清末時候規矩也沒那麽多了,所以韓家兄弟都站著。
聽聞知府詢問弟兄兩看了彼此一眼,韓懷忠剛要說話,裴大中卻指著韓懷義:“韓家這位浪子回頭的,你說。”
韓懷義見狀心中一動,他這麽聰明的人當然能看出,裴大中似有明知故問的意思,而他特地指著自己。。。
邊上的張叔明立馬尿了,這廝能說什麽好話?
韓懷義果然道:“大人,這個事說起來就怕惡心了您的耳朵。”
“早知道韓家老二跳脫浪蕩膽大包天,在本府面前還喘上了,沒事,本府今天洗耳恭聽。”
裴大中似笑非笑的盯著韓懷義,陳伯哆嗦著手給他上茶,韓懷義見陳伯這樣索性接過來大大方方雙手捧給知府先,同時道:“是,那在下就聽您的,和您慢慢說說。”
此時此刻韓家的下人們,包括帳房高玉明,周阿達和魚兒甚至高寡婦都在院子裡遠遠的看著。
魚兒見二少爺在知府這麽大的官面前不卑不亢的模樣,歡喜的緊,就悄悄和她爹說:“二少爺肯定要借機告狀了。”
周阿達卻憂心忡忡:“官老爺的心思誰知道啊, 他怎麽不讓大少爺說話呢。”
他顯然很擔心那敗家子捅婁子。
其實何止是他,整個韓家上下都揪著心呢,包括韓懷忠在內。
韓懷義哪管那麽多,這麽好的機會他能放過才怪。
他這就條理分明的說了起來。
但韓懷義讓裴大中都感到意外的是,他並沒有直接告狀。
而是用“聽說”“突然”“很奇怪”這些字眼來表示不解,僅此而已。
韓懷義都沒個情緒的說:“石家失火後的今天,在下就聽說外面很多人突然在傳,說石金濤找我家求助我家趁機。。。但石家的人確實沒有找過在下和在下的大哥,外面居然就傳出這種話來,實在奇怪。”
至於對張叔明,韓懷義也說的很平和。
他表示:“在下回到家裡時,正聽到這個人在問我大哥,準備收石家多少錢,要我大哥不要趁機落井下石。”
“哦?”裴大中繼續明知故問:“這位是什麽人?”
張叔明忙彎腰要自我介紹,老實了半天的韓懷義猛回頭:“邊上去,大人沒讓你說話輪到你插嘴嗎?”
這特麽。。。
張叔明要吐血不說,裴大中都無語,韓懷義接著道:“回大人,這位是我哥名義上的嶽父。”
嶽父還有名義上的?裴大中其實知道些內情很想笑,他倒要看看這刁鑽小兒能講些什麽。
韓懷義道:“但他和石家還有在揚州府起訴過先父的那兩位走的更近些。所以他今天其實是為石家做說客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