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她很想能突如其來一場火,將她過往所待過的地方化為灰燼。了無牽掛,自然也就強大,無所畏懼。
周三,主持人大賽,舒夭並沒有去,而是請了假一整天都呆在自習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多題可以做,從早晨七點,一直到傍晚,都在自習室裡。下晚自習時才悠悠然的下樓回班。
或許是這所學校的優良傳統太好了,學生們只顧做自己的事,學習,不管他人的事。所以下晚自習前5分鍾,舒夭偷偷的從後門回到座位時,才有人想起她今天一整天都不在教室。隨便扯了一個理由便搪塞同學們,大家也不再追問。
“今天的比賽你沒去?”班長追問道
“沒去。”
“為什麽?”
“不想去。”舒夭將東西收拾好,便打算過去理科班那邊和言飛一起去吃夜宵,學校食堂最近新推出的夜宵系列十分得舒夭歡心。但是班長的連環追問讓她很沒有耐心,在她耐心快要枯竭的時候。
“夭夭,走了。”言飛站在文科班門口看著舒夭他們兩人,有點慍色的喊道
那聲夭夭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拯救了她。
“來了。”她拎起書包往外走,還不忘回頭跟班長道別。
踏著月色,學生們穿梭在教學樓和食堂中間,因為夜宵的開放,食堂也變得異常熱鬧起來。一至三樓,燈火通明,香味飄遠。舒夭點了一份鹵粉,濃稠的醬汁配上鮮嫩誘人的牛肉,再加上脆脆的花生米讓人食欲大開。而言飛中規中矩點了一份清粥,美名其曰清淡有利於身心健康。舒夭笑他死板。
飯後,兩人並肩回寢室樓。附中有個神奇之處,男女生寢室同在一個小區內,中間之隔一個小花園對望。而男女生寢室六樓之間有一個走廊相同,可以直接上天台。
在宿管的哨聲吹響之後,舒夭偷偷抱著零食、拿上剛從學校小超市買的可樂去了天台。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他們調皮的眨著眼睛,偷窺著人世間的秘密。偶爾有不知名小生物的聲音傳來,為這個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活力。
舒夭打著小台燈,盤腿坐在地上,一隻手拿著畫筆,另一隻手拿著顏料盤,聚精會神的上色。言飛本來是想上來打電話的,但是卻看見坐在不遠處的舒夭,認真的塗塗畫畫。
月亮早就爬過了樹梢,正偷了閑躲在一朵雲的後面,是不是探出頭來悄悄的張望。
言飛掛斷電話後,從後面偷偷的靠近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身下的女孩。可能是剛洗過頭的緣故,發梢還有些許小水珠。滴在地上也是無聲的。
“覺得這幅畫怎麽樣?”舒夭開口問道
“挺好。”很中肯的回答。言飛也學著她盤腿坐在她旁邊,看著地上的零食和顏料,將它們歸類到一旁放好。舒夭看著他把零食裝進籃子裡,顏料一隻隻蓋上帽子,整齊的放進盒子裡,不禁笑出了聲。
言飛抬眼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笑什麽?”
“笑你的動作,未免也太過認真。”說著,想起了某個人,試探性的問道:“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言飛挑眉,“你問。”
“你說你這種嚴謹的人怎麽會早戀?”
“或許,想叛逆?”
“你這理由讓人無話可接。”
他不說真心話,舒夭也不打算繼續去探究。她轉過頭去繼續看自己的畫,細筆仔仔細細的描邊。
“怎麽想到來天台畫畫,
寢室和教室都不能畫嗎?”言飛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凝眸看著她的後腦杓問道。大半夜在天台畫畫確實不是一個好主意,除去容易被巡夜的宿管發現外,安全也是一大問 舒夭沒有回答,反倒是問了一個一直她很關心,但是沒有立場問的話:“你為什麽會分手。”話說出來舒夭就後悔了。
言飛挑眉看著她,語氣淡淡,“你不知道嗎?”
或許是夜晚風太大,又或許是心中有鬼,舒夭不禁打一個寒顫。隨即隴上外套,就像是要把自己藏進外套裡一樣,忽然化身成一個小東西,藏匿其中。
言飛看著她一系列的小動作,也沒有什麽表情。說不上來是開心還是生氣。這也正是聰明人的相處之道,凡事留一點余地,沒必要挑開天窗說亮話。
“為什麽要上天台畫畫?”言飛不糾結於他自個的問題。
舒夭唔的一聲,嘟囔道:“羞於見人。”
“什麽?”
“我說羞於見人。”說完,她剛好畫完,將畫筆放下。側過頭看著言飛問道:“你覺不覺得我很差勁?”
“嗯,很差勁。”
舒夭沒有生氣,她知道他語氣中的含義,看著舒緩的月色,問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家的事?”
聽到此處,言飛抬眸看她,舒夭自然看不見他眼中的波瀾。女孩語氣緩緩,明明是在講自身的故事,但是語氣卻顯現出滿不在意。
“我和我姐姐兩人隻相差一歲,小的時候我總是跟在她後面,她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她從小就聰明,她學跳舞,老師只要跳一遍她就能記住,而我看了幾十遍都跳不出一個節拍。上了小學之後,我和她之間的差異更加的明顯。她一直都是第一,而我一直都是吊車尾。小升初的時候我還是靠著我媽的關系才進了尖子班。進入尖子班之後我就更加的努力學習,我怕別人會拿我和舒悅對比。只有我自己足夠優秀了,才有勇氣去接受別人的對比。但是???”
她的眼裡閃著光芒,比那繁星還要灼人。言飛伸出手,她臉轉向一邊。
“我發現不管我怎樣努力,我永遠都只能活在她的光芒下。初中進廣播台,別人都覺得我是走了後門才進了。中考,明明我的成績比舒悅高了好多,但是也總有人覺得我遠不如她。直到現在,我也覺得自己不如她。我真的很想去參加那個主持人比賽,但是舒悅也參加了,所以我逃避、退縮了。我???我知道自己不管再怎麽努力都無法超越舒悅,無法取代她成為那個獨特的人。”聲音越來越低,哽咽起來。舒夭雙手環住小腿,將自己緊緊的環繞在一起。
一個溫熱的臂膀抱住她,舒夭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點,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來,不一會就沾濕了言飛的半邊肩膀。言飛輕拍她的頭,輕聲安慰道:其實你很優秀,你已經讓很多人都望塵莫及了。你有你的長處,你有的她沒有,這難道不是一件幸事嗎?
舒夭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他,哽咽問道:“我???我有什麽東西是她沒有的?從小她擁有的東西就比我多好多。”
“我啊,你看你有我、有一群好朋友,這是她所沒有的。”看著情緒漸漸緩過來的舒夭,言飛繼續說道,像安慰小孩子一般,語氣輕柔:“前兩天,董子航和我說他和鄭煙在N市遇到了,鄭煙托他帶了好多東西回來給你。你看,不管什麽時候,在哪裡,總有人牽掛著你。”
舒夭從他的肩膀中爬起來,濕潤潤的雙眼看著他。
言飛輕撫她的頭髮,“這世上不講道理的人總是很多,他們有時先入為主,這就使得你不管怎麽努力他們都不在意。但是,還是有很多溫暖的人在。你比很多人都要幸運,你擁有的東西是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
“那為什麽我的父母總是過於偏袒呢?”她迷茫的樣子像極了一頭墜入森林的麋鹿,徘徊、前行,不定。
言飛循循善誘道:“你要試著去找尋原因,但這個可能會使你傷心,或是欣慰都說不定。在還不知道真相之前,要心大一點,不要在意太多。人活這一世,過好當下、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沒有人會說你,只要你覺得自己做對了就可以了。父母和子女一場,就像是一場旅行、一段路途。到站了,會有人下車,也有人留在車上繼續下一段行程。沒有人會一輩子陪著你,人赤裸裸的來到這世上一遭,最終也要了無牽掛的離去。 ”
璀璨星空下,有一陣風,溫柔的穿堂而過。
後來,長大後,各自奔向不同的地方。有個同學評論舒夭形似林黛玉,天性敏感多疑,再不改那臭脾氣,只怕結局落得和黛玉一樣。舒夭不以為意,但最怕一語成讖。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當你覺得力不從心的時候,不如將一切交付給時間,它會讓你把該忘記的都忘記,讓你漫不經心的從一個故事走進另一個故事裡。
高二那年,舒夭拿著這幅夜色下做的畫參加了比賽,獲得了不錯名次。在言飛的鼓動下,參加各種比賽,參與學校多場大型活動,同學們漸漸的認識了這位多才多藝,但又低調的女同學。她自己也成為了許多學妹心中的追崇對象,也慢慢的形成了自己的光環,別人提起文科班想到都是她。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提到她的名字,首先會冠上“舒悅妹妹”的標簽。
世間之事林林總總,做自己喜歡的事,毫無顧忌的去做,總能讓你得償所願。
自從上次和吳曼貞吵了一架之後,舒夭便很少回家了,申請了長住宿,一個月才回家一次。那天過後,除了舒勇時常給她發短信打錢外,沒有人再找過她。
她想了許多中吳曼貞不喜歡她的原因,但每想出一個就否定一個。
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而且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
在未知的事情面前,可以期待,但也要有些許的擔憂。雖不能提前做好充足準備,但是心中有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