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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向北我向南》高
  舒夭在言飛家吃完午飯,便和言飛一道去了董子航家裡。,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踏足他的地方。

  見到言飛家裡的裝修,舒夭已經咂舌了,以為董子航家中跟言飛家不相上下。但是見到的時候,她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舒夭跟在言飛身後,像一個外來者一樣,一點一點的踏上那片未知的世界。隨著言飛,來到三樓的一個房間。推開門,入眼就是一個影視廳,巨大的電影屏幕顯現在眼前,周邊還擺著幾台電腦,都是近期最高配置的電腦。廳內有四扇門,每扇門後面對應著不同的區域。

  舒夭眼睛環繞四周,想起來自家以前也住在這邊。這兒被人們戲稱為“坐落於鬧市的富人區。”住在這的要麽是有錢人,要麽是有權人,要麽是兩者都有。她歎了口氣,心口忽的湧出細細密密的疼痛感,像被無數小針扎過一般,疼的不算厲害,但連連綿綿,令人惆悵。

  “想什麽呢?”言飛正興致勃勃的介紹影音室各個按鍵的用法,起初還回應的人忽的沒了聲音。他回頭看才發現她站在後頭,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沒。”舒夭搖搖頭。

  “你臉上有字你知道嗎?”言飛走回她前面,附身看著她烏黑的小漩渦。

  舒夭聽聞,下意識的摸自己的臉,“什麽?”她驚慌失措的表情落進言飛的心裡。

  言飛長歎一口氣,無奈的說道:“你臉上寫了惆悵兩個大字。”

  “什麽鬼。”知道言飛在挪掖自己,舒夭有點惱,瞪他。

  言飛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不禁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道:“行了,今天來這就是來放松的,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玩,玩開心了最重要。”

  “現在開心,過會不就要傷心難過了?那一時的開心有什麽用呢。”舒夭嘟囔道。

  “生活不就是哭苦樂摻半的麽,既有開心也有不開心,如果只有開心,那你不就每天都成了一個小傻子,不知疾苦?”

  “那我也樂意。”

  “得了,不聽話了。”言飛輕拍她的頭,但是被她躲過去了,他溫熱的掌心停在半空。

  “嘖,我是不是壞了什麽好事?”董子航不知道什麽回來的,端著一個果盤站在門口,挪掖笑著說。

  些許是被董子航調侃多次了,舒夭也就沒了最初那股子扭捏勁。

  “你還是別笑了,眼睛本身就小,再笑就真的沒眼了。”舒夭毫不客氣的說。

  董子航遠遠的朝她拋去白眼,“今個在我家,我做東,就不和你這個小女子計較。”

  很快,三人坐到一起,聚成一團,在遊戲的世界裡漸漸的放下不愉快。

  少年就是少年,他們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歎,看滿身富貴懶察覺,看不公不允敢面對,只因他們是少年。

  言飛和董子航打手遊之際,舒夭進了畫室。落地窗旁邊的畫架上有一副已完成的素描畫,看著畫上的美人兒,舒夭輕笑出聲,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就給QQ上某人發過去。

  鄭煙:【夭夭寶貝,這是你畫的?太像了吧,我怎麽就這麽愛你呢。】

  舒夭:【不是我畫的。】

  鄭煙:【那是誰畫的?我有合理的理由說明他暗戀我。】

  舒夭回頭看了一眼正被言飛虐到哇哇叫的董子航,笑著敲了三個字給鄭煙,那邊忽而下線。舒夭也不惱,將空閑的畫架擺在窗前,放上畫紙,細細的勾勒。

  室內,舒夭正專心畫畫。屋外,兩人放下遊戲手柄,董子航手肘頂了頂言飛的手臂,言飛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你說她還記得你嗎?”

  言飛靜默幾秒,搖搖頭,落寞的說道:“應該不記得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沒有認出來。”

  “你說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

  言飛瞪了一眼董子航,警告道:“你在她面前不要亂說話。”

  董子航聳聳肩,“我能說什麽?我又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看著舒夭的背影,董子航想到了某事,扯了扯言飛的手,“她之前是不是也住在這?”

  “嗯,她家搬走那年,我家剛搬進來。”

  董子航起身,說道:“孽緣啊。”,然後出了影視廳。

  言飛進畫室的時候舒夭還沒有察覺到,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躺椅上睡著了。言飛睡得迷迷糊糊間聽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睜開眼,入眼的便是舒夭站在落地窗前看雨的情景。窗戶微微開,雨滴灑落進來,她就那麽站在窗前。

  感覺到些許的涼意,舒夭關了窗戶,隔絕了窗外的冷氣。回過身才發現言飛已經醒了,正盯著她看。

  言飛也察覺不對,連忙轉過眼睛,視線落在畫架上。

  “這是枇杷樹?”

  “嗯。”

  言飛起身,正拿起筆打算在上面題字,眉眼一抬,問:“常是江南逢此日,滿林煙雨熟枇杷?”

  舒夭目光移到言飛身上,搖搖頭,“不是,是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言飛怔了怔,將她所說的兩句詩題到畫紙右側,“怎麽想到這兩句詩?”

  舒夭將畫紙拿下來,吹乾墨跡,細細的端詳,“最近不是正好上到這篇課文麽,老師讓我們回來自己畫一幅畫,根據理解所畫。”

  言飛看著她,明媚皓齒,沒有說話。文科重點班和理科重點班的語文老師是同一個,但理科班就壓根沒學過這篇文章。也就沒有拆穿她的小心思

  後來這幅畫被舒夭拿去參加校藝術節的比賽,因為畫面很有新意且有心意,獲了獎,舒夭拿著這筆錢請言飛吃了一頓豪華麻辣燙。美名其曰的說他題的字是畫龍點睛。

  送舒夭回去的路上,言飛走得很慢。明明已經離舒家很近了,但還是覺得花了很長的時間。在推開的門的時候,她突然的緊張起來,回過頭一看,人已經走遠了,隻留一陣風。

  舒夭進門的時候詫異,客廳內黑壓壓的人群,小孩的吵鬧聲,大人們嘈雜聲在她開門那瞬間消失殆盡。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每次看見她,所有人都會自動保持沉默,她就像是一個闖入者,破壞了他們的夢。

  “姑姑,你回來了,吃飯了嗎?”小侄子看見是舒夭,不顧母親的阻撓,飛奔過來抱住舒夭的腿,奶聲奶氣的說道。

  看著小小身子的侄子,舒夭的心窩也暖和起來,摸著他的頭,學著他說:“吃了。”

  舒夭隨意的問候了一下自家的親戚,便回房間放書包。小侄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隨著她進入房間,還把門給帶上了。

  舒夭被他的動作搞笑了,招呼他來到跟前,從抽屜裡拿出一盒曲奇餅乾給他。

  小孩子剛吃完飯也沒有吃多少,隻吃了兩塊餅乾,便推開,笑臉都皺到一起,糾結的看了看舒夭的臉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餅乾,甕聲甕氣的說:“我不吃了,待會要吃蛋糕,我不能吃太多。”

  “唔,那姑姑先幫你收著,待會吃完蛋糕再拿回家去。”

  “嗯嗯。”小侄子點點頭。看著他圓滾滾的身子,舒夭撓了撓他的下巴,他咯咯直笑。

  夏季時常疾風驟雨,八點一時,屋外熱鬧非凡。從陽台往外看,雨點子豆大,整個世界像泡在雨水裡,沉沉悶悶,缺了那麽點生機。

  早些時候,舒夭在書中見到過這麽一段話:孤獨兩個字拆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兒擎瓜柳蓬下,細犬逐蝶深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唯我空余兩鬢風。孩童水果貓狗飛蠅當然熱鬧,可都與你無關,這就叫孤獨。

  屋外和屋內是兩個世界,舒夭也沒想著要出去跟他們一同熱鬧,如果她出去了,外面立刻就會冷場,她十二歲的時候才意識到。以前,跟著舒父出入各種場合,會被人捧著誇,因而也讓別人對她多了許多的小心翼翼。

  舒父出事後,舒夭不再出入那些場合,換成吳曼貞帶著舒悅在那些場合來回自如的穿梭。但是在自家人面前她活得不像個小孩,反倒像個大人。即使是在人群中,家人也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舒夭從櫥櫃上取下一個木盒子,盒子內裝著一枚別致的胸針,這是她一個月前去精品店親手製作的禮物,但是這個東西明顯的沒有出頭之日。

  她戴著一副白色的耳機窩在沙發上,看著屋外的洶湧澎湃的海浪,側臉的線條落在陰影裡,眼角的熒光淺淺流轉。

  未央北區的別墅區內,言家夫婦正襟危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言飛懶懶散散的背手站在言氏夫婦面前。

  “你現在是在和舒家那個小丫頭處對象?”言父厲聲問。

  “沒有。”

  “那你今天還把人領回家吃飯幹什麽。”說到這言父氣就不打一處來,好端端的領了一個女孩子回家吃飯,女孩跟他回來的時候淚眼汪汪,怎麽著都能讓人聯想到是自家小子欺負了人,然後帶回家來補償的。

  “順路就帶回來了。”言飛答得不鹹不淡。

  言父氣哼一聲,“那你可真順路。”

  “行了,不就帶個同學回家吃飯,怎麽了。你當初不也經常帶我去你家吃飯嗎?”言母怒瞪言父一眼,嗔怒的說道。

  言飛看著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歎了口氣,說道:“那個女孩太特殊了,我和舒勇之間那破檔子事萬一她看不清,到時候傷的是咱們兒子。”

  言飛還是清風明月般的從容,但是說不出任何話,因為他也不知道如果舒夭知道真相會怎麽樣。畢竟她之前十分的崇拜、信任自己的父親,而他父親卻是一手推翻她大山的人。出事那年她還小,加之後面生了一場大病,她便將自己隱藏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面,無人可走進。

  多年後言飛翻閱到舒夭的隨筆集,才明白原來她一個人承受了很多,大家似乎都忘記了那時的她才二十將將,本應是一個享受的年紀,但是她卻活得像一個贖罪者。

  第二天,驟雨初歇,空氣中夾雜中海鹽的味道。舒夭早早起來收拾好,便給班主任發了定位過去。她對著鏡子拍了拍臉,扯出一個微笑,今天也是要戴面具的一天。

  舒夭一出房門,看見的就是一副夫妻恩愛和睦的景象。吳曼貞在煨粥,舒勇在一旁剝毛豆。廚房面朝大海,早晨窗戶打開,暖洋洋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照進來讓人知道該躲,又忍不住靠近。

  “夭夭醒了,過來吃早飯,你媽媽剛煮好的粥,是你最喜歡的海鮮粥。”舒勇抬頭看見舒夭站在廚房門口,連忙招呼進來,忘記昨天的不愉快。

  大人們總是這樣,總把孩子的情緒外泄當成是小孩子的無理取鬧,熟不知,這時的舒夭已經17歲了,已經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

  舒夭恍惚了半天才回他,發現他早已利索的剝好了所有的毛豆。吳曼貞接過籃子,眼神不曾吝嗇一分分給舒夭,她將毛豆過水,然後倒進砂鍋裡面。舒夭聞出了香味,是毛豆燒雞,舒悅最喜歡的一道菜。

  舒夭坐在餐桌上,看著舒勇一臉笑意的端著粥出來,忙前忙後終於盛出一碗粥。他將粥放在舒夭面前,然後又去喊舒奶奶吃飯。

  舒夭怔怔的坐在餐桌前,手上不停的攪拌碗裡的粥,遲遲沒有下口。灶上的砂鍋咕嚕的蒸騰出水汽,吳曼貞慢慢的攪動木鏟。

  舒夭小口小口的啜著粥,看著吳曼貞小心翼翼的盛飯、擺盤、保溫等一系列動作,也沒了喝粥的心情。

  九點半,舒夭出了門,去路口接老師。

  常立德一行人一下車就看見不遠處走來的舒夭。

  戴雯看見舒夭聘聘嫋嫋緩緩走來,不由得讚歎:“舒夭這孩子長相是真的好,還有一股子的傲氣。”

  劉先齊聽見有人誇自己班上的學生喜上眉梢,得意的說:“不僅如此,這孩子還特別的聰明, 學習好,又不浮躁。”

  舒夭不知道自己被老師們誇成什麽樣子,待她走近的時候,看見幾個老師臉上掛不住的笑意時有點奇怪。平時在學校他們可不是這副清風明月的樣子,難不成是好不容易有機會不用面對學校,所以興奮了。當然這個想法她沒敢讓老師們知道。

  從路口到舒夭家也就五分鍾的路程,老師們執意不肯開車,舒夭領著他們把車停在路口,然後帶他們回家,路上還介紹了這附近的情況。

  “這兒是真的不錯,往前再走一點就是大海,住在這的人應該都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吧。”劉先齊開玩笑道

  “夭夭,你們這附近還有沒有房源?”戴雯對著周圍的環境愈發的滿意,到底也還是剛畢業的小姑娘,總有些小情懷。

  舒夭仔細的回想,“老師你是打算在這附近買房還是租房呢?”

  “先租吧,房子暫時是買不起的。”

  “唔,臨安巷那邊我有一處房子,離這也不遠,兩室一廳,還帶一個院子,風景也不錯,您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先過去住住看。”

  這下輪到戴雯一乾老師吃驚了,“你有房子?”戴雯有點吃驚的問,畢竟她才十七歲,來之前也了解過她的家庭情況,算是一般的小康家庭,住的地方也頂多時這附近小資產家庭住的地方。

  舒夭不假思索答道:“那是我爺爺去世之前留給我的,早些年我爺爺在那買了塊地,便建了一棟小房子,也沒想到後面那裡會發展起來。”提起舒爺爺,舒夭的眼睛裡閃過從未有過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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