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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討厭的烏鴉在半空盤旋著,“哇哇”的不祥叫聲穿透漫天雪幕,回蕩在這片遼闊荒涼的田野上。
早已被極寒凍僵成鐵板的土地,被風雪描繪成天地同色,一望無際的田間壟溝裡種的秋苗,此時也被掩蓋在雪層下,吸收積蓄著能量,等待來年爆發蓬勃的生機。
在官道一側的土溝裡,一團積落深厚的雪堆驀然被一隻從內裡探出的血淋淋手掌推開,雪堆隨之崩塌,露出一張臉頰帶有刀口的臉目來,“呼……”,在雪地裡藏了兩天的漢子,此時此刻終於舍得長吐一氣,白煙從鼻孔裡噴出。
對於出生在極北之地的雪國漢子來說,這種冰天雪地中求生的本事已經是烙印在血脈裡的本能,一般在雪國中被稱為“勇士”的人,至少能不吃不喝在危險重重的雪林中存活三日,沒有這種近乎變態的本事,大抵也算不上雪國的勇士。
先在半人深淺的土溝裡耳貼地面聽了片刻,確定周邊並無任何的兵將潛伏,身材高大的雪國漢子這才從土溝裡躍出,官道上恰好經過的一輛馬車險些將他撞倒,多虧車夫扽了扽韁繩,馬車被拖出一小段偏移距離,方才錯開了好似從地下鑽出的雪國漢子。
“臭乞丐,想找死啊……”
一臉怒氣的車夫勒住韁繩,回頭衝著正朝馬車方向投以視線的雪國漢子狠狠啐罵,大有下來將其臭打一頓的架勢。
雪國漢子平靜看著滑行的馬車,車夫似乎從這一份與眾不同的平靜裡嗅到了什麽,咒罵的話語不禁弱了幾分,待高大威猛的雪國漢子朝馬車方向踏出一步,車夫當即迅速回頭,揚鞭而去,馬車帶走一片呼嘯的風雪。
“富饒文明之地,多是膽小如鼠,隻懂爾虞我詐的宵小之輩,不足為懼……”
將穿在最外面的血色狐裘從身上脫掉,在路邊雪地裡摔了摔,勉強祛除不少的汙垢,如此看上去也多少恢復了幾分雪國將軍的風采後,這位兩日前險些折戟他國的雪國將軍至今尚有絮亂的腦海裡還在回憶那場慘烈的追殺,追殺他的那些兵卒就像一條條忠誠的野犬,嗅著他的氣息就一路追攆而來,亮出了鋒利的犬牙……
“雪國兵卒多驍悍,遇山開山逢水搭橋,在冰天雪地的極北寒地生生鑿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疆土,若是論驍勇程度,這片天地下無人無人可出其左右,但……也不是毫無瑕疵的無懈可擊,雪國大環境寒貧,這就注定了雪國不適合多數人生存,故而涉及民智方面,就是一塊短時間無法提升的短板,較比這片宜人居住的國度,根本是天壤之差,雲泥之別,有了這缺陷性的短板,也使得雪國兵卒甚至將領,由上及下,多沒有什麽智慧……”
思量至此,雪國將軍不由歎息一聲,彎身探手在雪地裡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裡,待冰涼的雪水流進喉嚨,方才覺得心裡舒服許多,起身望著連風雪都想要逃避的遠方,斷續的思緒被接續起來,“一座好不易建立起來的皇朝,建立的時間或許只要幾十年,在這其中需要的文明智慧可能涉及的人數不需要太多,只需要那麽一小撮的開智之人來出謀劃策,然後將智慧轉化成命令下達出去,交給下面忠誠遵令的將領兵卒無條件執行即可,用一條條計謀加之一個個鮮活生命去鋪陳要走的路即可;但國度一旦建立起來,想要千秋萬代傳承下去,這就需要更多的開智之人站出來出謀獻策,而雪國眼下面臨的,也是需要跨越的這條鴻溝,就是雪國無文明的現實……”
“雪國無文明……”
這位不遠萬裡前來學習他國文明的雪國將軍用雪搓了搓臉,回頭看了一眼風雪湧去的他國方向,抿了抿乾裂的嘴唇。
“老哥,你這牛車可是要前去……”
……
搭乘了一輛送炭牛車的雪國將軍靠在半車木炭堆上,就那麽平靜望著一點點遠去的文明之地,風雪將他的神色掩蓋並吞沒。
“你來啊,敢不敢再追我一條街……”
奔跑中隨手將一塊先前從街攤上拿來的凍蘿卜擲了出去,口鼻生煙的陳衝再次腳下發力,躍過橫街而過的一輛獨輪車,留給後面一路追攆他的幾人一個瀟灑身影。
“砰……”
身手沒有陳衝敏捷的兩位追攆者來不及躲閃,結結實實與裝著半車糞的獨輪車相觸,幾個便桶頓時打翻在地,屎尿橫流一地,惡臭隨之鋪散開來,附近行人紛紛掩鼻躲避逃離,恰有吃飯的面攤也遭了殃及,幾位客人趁著慌亂也開溜而去,掌櫃追攆幾步未果,只能回來尋糞車的主人麻煩。
追攆之人攏共有五六人,被糞車攔下的也就兩位,沾惹了一身的屎尿,再如此追下去已經沒可能,其余的三四人稍稍繞開糞車繼續追攆,其中一人奔跑過去的同時,還丟了一個錢袋過來,大概是讓這兩位同伴自己解決一下的意思。
在街角止步,遠望一眼身後遠處的混亂場面,陳衝嘿嘿一笑,視線又落在身側鐵匠鋪子裡的通紅火爐上,上前與鋪子裡的鐵匠言語兩句,之後遞了說好的銀子,陳衝就決定再給身後追他的幾位一點驚喜瞧瞧!
“這廝跑的太快……下次得想點辦法,這麽愣追不是法子……狗日的!”
“城裡的街道情況他比我們熟悉,你們追的時候也要留心……”
“就沒有這麽窩囊過,讓老子逮住他,非得敲碎他的膝蓋骨不可……”
迅疾前衝的幾道身影帶著呼嘯的風雪衝過了街角,當一聲不合時宜的“嘿,看這裡”落入幾人耳畔,接著便是一輛載著通紅炭火大火爐的鐵架車從街側一家鋪子裡衝了出來!
“小心!”
幾人中有人反應過來,率先出聲提醒,同時也慌忙躲閃,飛衝的鐵匠火爐,不斷從一側飛出灼熱的碳塊,就如同開了閘口的流火,劃破冰冷的雪幕,飛落在周邊。
陳衝拿著打鐵用的錘子不斷錘砸已經變形的火爐,碳塊如流火攢射而出,當自覺爐中碳塊所剩無幾後,便從袖裡摸出兩個袋子,扔進了噴火的火爐,又拉著車前衝了幾步,掐算時間剛剛好,就加快速度一頭扎進了旁邊的雜貨鋪子!
“砍死他……”
“轟……砰!”
被陳衝丟在雜貨鋪子門口的大火爐轟然一聲巨響,陡然將“砍死他……”的怒喝聲壓蓋了下去,一塊塊燒紅的爐壁炸了膛似嗖嗖飛濺出去,帶起的一股子灼浪也推了出去,街上騰起大量的白煙,若隱若現中只有高溫的碳塊和炸碎的爐壁在飛。
“我他媽……疼死老子了!”
濃濃白煙中,有人輕而易舉就遭了殃,被一塊重見天日的高溫爐壁擦中臉頰,“滋啦”響起一聲類似烙鐵印在皮肉上的聲音,還有皮毛被灼燒的焦臭,齜牙咧嘴捂著臉,疼得罵娘。
“狗日的,老子非得砍死他不可……”
陳衝掐著時間從雜貨鋪子衝出,懷裡抱著一堆過年過節放的炮仗,二話不說就將事先捆好的一捆朝著地面的一堆碳屑丟了出去,“祝你們玩得開心……”,陳衝快速掃量一眼地面,又將兩捆炮仗丟在碳屑居多的地方,懷裡留了一捆就再次奔了出去。
“砰啪……”
正在散去的白煙中,又是一聲接一聲猝不及防的驚響,撼動著所有人的心弦,“狗賊用……砰啪……”,從白煙裡衝出的一道身影剛開口咒罵,腳下就又是一聲驚響,將其話語遮蓋了下去,“尼瑪,我的腿……”
又一人抱著腿跌倒在地,驟急的風雪吹散炸起的漫天雪屑,隱隱可見此人小腿處有了觸目驚心的焦黑,還有止不住的鮮紅之色。
“砰啪……”
半身焦黑的韓猛從街邊一側饒過,來到倒地的兄弟身前,剛蹲下身子耳畔就再度炸響,“嗡……”,耳朵嗡鳴的韓猛看著被炸斷小腿的自家兄弟嘴唇開闔,卻是根本聽不清楚具體在說什麽,“必須砍死他……”,自身也被火爐渣裂殃及的韓猛黑著臉,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又在另一個街角等待片刻的捕頭陳衝確定對方沒有追攆上來,也就不再準備驚喜,將懷裡的一捆炮仗和一袋辣椒粉丟了出去,拍拍手自言自語:“沒意思,這才四個回合就不行了,老子還有好多驚喜還沒有施展出來……”
穿過街道,陳衝準備回府衙一趟,榜單上的匪人還得再添上幾位,至少追攆他的這幾位,先前並沒有出現在府衙張貼的懸榜之上。
“陳哥?”
有手掌搭住陳衝的肩頭,親切喊了一聲,驟然準備後拋石灰包的陳衝扭過頭去,看到是先前認識的朋友陳西星,捏著石灰包的手也就從袖子裡拿了出來。
“西星老弟,好巧啊,可是有事?”
陳衝笑著拍了拍看上去面有頹色的陳西星肩膀,這才想起一件事來,也就明了對方此時的心思,“走,陪著老哥去喝一杯如何,不醉不休!”
心憂父親的陳西星這兩日跑遍了往日所認識的大小官員府邸,該送的銀子都送了出去,但大多不外乎給了一句“這件事還得看陛下的態度……”雲雲的模棱兩可話語,其他半點確切消息沒有得到,自覺無望的陳西星不想待在營帳裡,就出來隨便散心走走,喘口氣,沒成想卻遇到了也算聊敘投機的陳衝。
找家酒樓落座後,酒菜很快上齊,二人推杯換盞中,酒氣上頭的陳西星也就開了口:“陳老哥,家父之事想必你已經聽說,西星在這裡就想問老哥一句,家父何罪之有?”
“呃……西星老弟,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家父既為朝臣,自然也就聽命於陛下……”
二人聊敘的同時,皇宮南書房中,李姓天子正在聽宮奴讀一封剛剛呈稟上來的信箋,“……家父既為朝臣,自然需聽命於陛下,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這無需再多說什麽,你我都是讀過書的,天地君親師,既然聖人老爺將君排在了親前面,想來這其中的道理也非你我所能想明白的,陛下聖明蓋壓舊王,家父一事自有思量,或許眼下……”
夾木炭的李姓天子揮了揮手,示意宮奴不必再讀下去,驀然笑出聲來,“這府衙捕頭陳衝,倒是一位明辨事理之輩,知曉寡人對於陳渠一事自有思量……”
皇都府尹闞白如今是身在其位,卻難得自在輕松一日,近來南北城中江湖匪人鬧騰的厲害,他這位官老爺無時無刻不在擔心這群人再折騰出一出類似木人街“街爆”的大案子來,能派出去的衙役都派了出去巡街,為的就是讓這些人死死盯著城中每天大街小巷,只有這樣,他夜晚入睡時多少還能睡的安穩一些。
“陛下傳我進宮?”
正在後衙翻看卷宗的闞白與前來傳口諭的宮奴確定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一邊招呼宮奴落座喝茶,一邊示意管家孝敬銀兩,之後又多問了兩句,就跟著宮奴一道進了宮。
“闞愛卿啊,寡人喚你來,是想與你打聽一位你的麾下之臣陳衝,不知闞愛卿對這位陳捕頭了解程度如何?”
李姓天子給皇都府尹闞白倒了杯茶,闞白受寵若驚接過茶杯,腦海裡已經準備好了說辭,來的路上,他已經從那位宮奴嘴裡得知,陛下對府衙捕頭陳衝頗為讚賞,“陳衝乃是府衙捕頭,為人忠實,與府衙中也是有口皆碑,先前破案無數,最出名的……”
從皇宮出來,府尹闞白的臉色如這漫天風雪般冰冷,在天子金口的讚賞裡,他已然明了這陳衝勢必要一飛衝天,但究竟是何緣由,他琢磨至此,也沒能從天子的一堆話語裡尋覓出什麽線索來,“難道又是一位來尚書?”
回到府衙,府尹闞白就差人喚來陳衝,他打算錦上添花,提前將這消息透露給對方,也算積攢一份香火情,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前去喚人的衙役回來稟報,說那陳衝已經酒醉回家,恐怕一時半會是沒辦法來府衙了。為了方便下次閱讀,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第464章 小小浪花(三))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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