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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一脈,尤善奇巧淫技,放諸於萬界,也是首屈一指的拔尖存在,正是基於此種超然地位,墨家一脈方才能在萬界行走無忌,受人敬重。
除開獨佔一檔的墨家一脈,僅居次席的仙門,早在神話時代中期之際多達一手之數,但之後由於其中兩座仙門涉及神庭崩塌而被敵對仙門抓到把柄,從而宗門除名,山頭傾倒,門中弟子死傷離散,就此古史除名。
剩余的三座仙門,一座大有追攆墨家一脈的巧手堂,實為墨家一脈獨立而出的一支門脈,歸根結底還是要劃算到墨家一脈之中。
另外兩座,一座珠璣閣,一座鬼斧宗,前者精善山水氣象改勢,後者於秘法鍛造方面堪稱一絕,兩座仙門皆造就出數之不清的妙化造物,但最為人稱讚,也是最有可能名垂千古的兩件巧物,分別是養靈陣樞,木牛流馬。
珠璣閣打造的養靈陣樞,對於一些山根靈氣枯竭的山水地勢,可謂是雪中送炭,而且這套法陣最大優勢在於,可以聚攏天地流散靈氣,細水長流的滋潤山根,從而使得靈根再生,等同說布置下如此一套法陣,再搭上數百年光景,荒山也能變靈山。
鬼斧宗鍛造的木牛馬,是一種跨界長途傳陣,較比於瘋子聯合墨家一脈打造的星空傳陣來說,最大的優勢在於價錢便宜,而且便於攜帶,且能做為芥子納物的空間儲物使用,多數根底淺薄的仙門,憑借此物就可隨意跨界,即便做些山上生意,也未嘗不是一件妙事。
瘋子對於鬼斧宗的了解,因為商品撞車的緣故,自然了解頗深,這鬼斧宗初代宗主師承墨家一脈,算是個技藝精湛的優秀弟子,但在同輩中只能屈居一流,算不上拔尖,故而心性使然之下,也就自立山頭,花開兩枝,一手造就了鬼斧宗。
能造就城外那些交易星空傳陣的,大概也就是這座鬼斧宗傑作無疑,畢竟珠璣閣在造就傳陣方面確實不及鬼斧宗,另一個妙手堂因為與墨家一脈息息相關,自然也做不出這種背後捅刀子的事情。
“鬼斧宗?”
瘋子呢喃一句,驀然回憶起許久前的一件小事,鬼斧宗有兩位老祖,曾經私下拜訪過當年風頭正勁的財神爺瘋子,說是想請瘋子做鬼斧宗的太上長老,也不用過問枯燥乏味的宗門事宜,更不用參加什麽宗門議事,權柄與他們這些老祖並無二樣,唯一要求就是瘋子每隔百年就必須給鬼斧宗造物做些口頭上的宣揚,而且這宣揚也不是白做,鬼斧宗每百年還會額外奉送一大筆銀兩,同時還有各式巧物以供揮使。
只不過瘋子當年意氣風發,除了墨家一脈能看在眼裡,諸如鬼斧宗這類沒什麽名氣的小門小派,根本看不到眼裡,何來什麽交易?
又是送銀子,又是送巧物,可他最不缺的就是這兩類,你鬼斧宗送我這兩類,難不成是覺得自己比我這個財神爺還要有錢有勢?
所以,瘋子毫不猶豫將那兩位萬裡迢迢找尋到他的鬼斧宗老祖趕出了家門,並且在門口豎上一塊牌子,鬼斧宗與狗不得入內。
瘋子昔年行事,可謂是出了名的“神鬼莫測”,因為沒有誰會知道下一刻這個瘋子會做出何等喪心病狂的事情,與鬼斧宗的恩怨情仇,大抵算不上瘋狂,只能稱為中規中矩。
當然,這是瘋子自己的看法,至於鬼斧宗那兩位被掃地出門的老祖而言,內心究竟是何等一種境地,大概會是另外一種心境。
與面攤掌櫃打過招呼,讓面晚些下鍋,
待他去去就回,瘋子禦風而行,來到皇宮一地,如今他自鎖境界,想要做些手腳,只能借住這座皇都的龍氣而為,譬如眼下他要做的召喚其他法身。瘋子有超乎尋常的十道法身,即便是他這位原主,除開昔年唯一一次“論功行賞”十道法身齊至外,悠悠萬載,再無聚齊的機會,十道法身無論是從心性還是手段,自是各有千秋,擱置任何一座大界,皆是呼風喚雨的存在。
鬼斧宗所在之地,是為春秋大界,於光陰流水中位列天子庚號,大界前十所在。
“好像是老五在春秋大界做什麽淡出鳥來的文官……”
瘋子認真思量一遍,確認哪一道法身所處春秋大界後,沒來由覺得有些心虛,這第五法身是昔年他心境最潦倒之際造就而出,簡言之就是心性晦暗,行事無所不用其極,凡事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所以讓第五法身去春秋大界做那末流文官,這其中也有瘋子深層次的考量潛藏其中。
涉及心性方面,要做到絕對扭轉,除自身由內而外大徹大悟之外,旁人自無這種可能,更多的還是影響,而論及影響心性,自然非古史經卷莫屬,老話說讀史明智,亦是此種道理。
瘋子掐訣念咒,隨手灑出三件相互疊錯的聚氣法器,在地面互成掎角之勢,首尾以三條明亮絲線牽扯,絲線上各自攀附有一位靈氣小人,瓜子大小,有模有樣,姿態各異,當三位靈氣小人開始攀線而行,一座簡易聚氣法陣倏忽即成。
“暫借龍氣一用,就當是老子提前收工錢了!”
瘋子十指各有靈動,在空中各有姿態,當十指掐訣而定,嘴中已然接續上繁奧經咒,隨著一連串起承轉合動作完成,聚氣法陣上的三位靈氣小人已成拔河之勢,在與地下一團濃鬱龍氣較勁發力,大汗淋漓,看的讓人心疼。
“好嘛,如此小家子氣,借點龍氣都不想給!”
瘋子撇嘴,不得不再拿出點鎮場子的法器來,抖擻衣袖掉落出一座袖珍玲瓏寶塔,塔層分明,顏色漸次不同,從塔底黯淡無光的金色,直到塔頂生輝的明亮金輝,就猶如塔身之上掛了一條傾瀉而下的金河,層次清晰,各有千秋。
將玲瓏寶塔置於聚氣法陣正中,瘋子咬破手指,在塔尖滴下幾滴鮮紅,當鮮紅蔓延開來,塔身倏忽一晃,肉眼可見塔下地面有顫抖發生,絲絲縷縷的金芒從地下被拖曳而出,聚攏在三位靈氣小人身上,再被三位靈氣小人汆丸子一般,化成點滴金色水珠,如此持續片刻,當三位小人過深沐浴金輝,且如癡如醉,瘋子這才跺腳停止法陣運轉。
將三位靈氣小人轉化而來的龍氣水珠聚攏成一小瓶金黃粘稠液體,瘋子呵呵一笑,仰頭灌飲入腹,隨之一聲淡淡龍吟從體內爆發,瘋子咧嘴一笑,道了句成了!
春秋大界。
凌武皇朝,懷才郡。
懷才郡太守張魯一之名,在整個懷才郡來說,皆是一個為人不齒的惡名,一些家有幼子的門戶,晚上幼子啼哭,只需婦人說上一句張大壞人來了,幼子便能止聲,故而私下裡,這位張魯一大人還有一個名號,張止聲。
為官在任十六載,妥妥做了十六載的惡,懷才郡原本有近百萬人眾,民風淳樸,路不拾遺談不上,但也沒有之後那般滿街皆是巧取豪奪的盜匪,張魯一上任太守一職後,除開強行征收各種賦稅,而且還追求物奢享受之風,不僅將郡守衙門全然翻新一遍,還在寸土寸金的郡城中心,大修土木,平地而起一座遮天蔽日的百頃張園。
這座窮極懷才郡數十年稅收的張園,平日素來生人禁步,只有攜禮拜訪的貴客,張魯一方才會讓其進入園中,至於園中是不是如傳言那般奢華,卻是鮮有人知。
富卿,是懷才郡的一位末流小官守藏史,平日負責打理懷才郡幾座藏書樓,每月俸祿少得可憐,還不夠一天一壺酒水的消費,但日子過得卻也清閑自在。
幾座藏書樓內,除開一樓陳列著掩人耳目的藏書,二樓以上的地界,早已遵循太守之意,改造成平日附庸風雅夜夜笙簫的消遣之地。
坐於一樓,無心翻書的富卿聽著二樓傳來的嚶豔糜音,倚在書架上,卻是極為享受的眯眼,仿佛身臨其境。
“富卿,差人送些丹藥上來!”
一位腳步匆忙的小廝跑下樓,找到正眯眼打盹的守藏史富卿,火急火燎喚醒道:“富卿,大人嫌棄你煉製的那些丹藥不夠勁,讓你去街上馬郎中那裡買上一些來!”
富卿睜眼,假裝剛睡醒,抻了個懶腰,抬眼看著火燒屁股的小廝,笑道:“老爺嫌棄那些藥不給勁怎麽不早說,我這裡可是另有靈丹妙藥,吞服一粒,保管老爺欲死欲仙!”
說罷,富卿摸出一個瓷瓶,剛想打開,卻被小廝眼疾手快一把奪下,然後火急火燎直奔樓上,“一粒不頂用,老爺說要盡興三天三夜的!”
富卿眯眼一笑,自言自語道:“吃了我十六年火丹,如今這副身軀早就如架在火上炙烤多年的瓷器,只要一個頭疼腦熱的涼病,瓷器指定是四下開裂的結果,陽不守陰,陰陽懸殊,你不死誰死?”
算上即將折磨死的這位太守大人,富卿從踏臨這懷才郡,攏共侍奉了九任太守,也送走了其中八位,死因千奇百怪。
富卿要做的,就是讓這座凌武皇朝由下而上,從內而外開始一點點崩塌,就像被架在烈焰上常年炙烤的瓷器,粗看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但細看之下,卻是腳底發亮,神魂顫栗。
瓦解一界,就需要先瓦解氣運最盛的皇朝,瓦解一座根深蒂固的皇朝,就需要先瓦解氣運凝聚的咽喉之地,而懷才郡正是凌武皇朝的氣運咽喉。
富卿就像是一位雙手掐持在凌武皇朝咽喉之處的奪命人,但掐持的力度卻並不重,而且很舒服,即便有人心生質疑,富卿也可圓謊過去,卻絲毫找不到蛛絲馬跡。
起身走出藏書樓,門外對面是一家酒樓,平日張魯一來此風流,吃喝之物皆是由此家酒樓貢獻,故而酒樓掌櫃早已與富卿稱兄道弟,關系匪淺。
剛踏臨門檻,趴在櫃台上的掌櫃便迎了上來,笑道:“富老弟,還是老規矩?”
富卿點點頭,找張靠窗的位置坐下,掌櫃端著一壇子酒水,身後跟著一位手托佐菜的夥計,待酒菜上桌,掌櫃這才壓聲笑問了一句,“張大人委實好雅興,這都進去快一天了,還能心有余力,老哥不佩服不行啊!”
富卿示意掌櫃落座,扭頭看眼街對面門窗緊閉的藏書樓,故作神秘說道:“老哥有所不知,大人這次是求到了一瓶靈丹妙藥,吞服一粒,可快活三天三夜,所以這才哪到哪?”
“什麽神藥,竟然如此厲害?”
掌櫃詫異之余,心中也是躍躍欲試,家中守著一位年歲小他二十載的小嬌娘,夜夜笙簫自然是有心無力,聽聞有此對症神藥,自然心有期待,“老弟可否認識這神藥出自哪位神醫之手?”
富卿嘿嘿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個土色瓷瓶,推至掌櫃面前,笑道:“老哥家中嬌娘,人比花嬌,自然比老弟需要此等有如神助之藥,索性老弟就順手推舟,做個順水人情,這藥給老哥便是!”
掌櫃大喜,毫不客氣收起瓷瓶,臉上擠出罕見笑意,“老弟稍等,老哥這就讓後廚再上些硬菜,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歸!”
灌倒酒樓掌櫃,富卿走出酒樓,袖中掐算了一下時間, 這位天子殿下派來做諜密的掌櫃,大概會在明日寅時暴病而亡,而算上這位人之將死的掌櫃,富卿已經滅除七十余位試圖監視張太守的天子諜密。
在他沒有讓這件瓷器炸碎之前,沒有誰有資格指手畫腳,即便是那位天子殿下也不行。
“吱呀”,藏書樓屋門被打開,小廝滿頭大汗走了出來,見著閑散無事的富卿,便頤指氣使差使道:“老爺說要吃涼粉,越冰越好,富卿你快點想法子!”
“涼粉?”
富卿一滯,心說你這是自尋死路,他人誰有辦法?
“老秦頭家的涼粉就不錯,但還得去冰窖取些凍冰出來冰鎮片刻,這樣吧,我去買涼粉,你去冰窖取冰,這樣也好快些!”
富卿指了指貪嘴的小廝,轉身朝幾條街外的涼粉攤走去。
“一丘之貉,皆是自尋死路之人,毒藥也能貪嘴,你們不死就好沒天理了……”
富卿心中哂笑不已。
在他眼中,這座鮮有降雨的懷才郡城就是一座瓷城,眼下時候未到,待時候一到,自然分崩離析,所有人自死無葬身之地。
而他,要做的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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