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琛看都沒看對方一眼,他盯著眼前的民房,眼底翻騰著難以抑製的怒火。
他懷疑過這次的疫病可能是人為,但是當這件事真的確定了,他心中的怒意卻比想象中更盛。
有幾人從屋內衝了出來,還沒衝到周琛前就被一早在牆頭準備好的弓箭手射中,然後被湧上來的士兵製住。
打鬥聲越來越小,很快,士兵們押著幾個人走了過來,同時還抬過來的還有好幾具屍體。
有幾名士兵將從屋內以及對方身上搜出的兵器擺在院子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兩把做工精良的弩弓以及幾副袖箭。
周琛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了下這些兵器,發現這些兵器明顯出自軍中,但是兵器的樣式和印記並不是江南出產,倒像是來自東邊的顧家軍。
想起那張紙上寫的“金陵”二字,周琛目光微沉。
“人都在這了?”
“報告將軍,有一人逃脫。”
“跑了一個?這樣也能讓人跑了?”
“是……”
報告的士兵額頭冒出冷汗,他頭又低了低,羞愧道:“那人武力高強,應該是領頭的,在其他人的全力掩護下,傷了我們好幾個兄弟後從後院強行突圍了出去。”
士兵描述了一下那人的身形相貌,重點強調了對方臉上的刀疤。
周琛立刻下令開始搜城,而其他活口則帶回去審問。
星芸並不知道這夜發生的事情,不過第二日一早,她發現疫區巡視的士兵多了不少,從相熟的學徒口中得知安城進了探子,周將軍下令搜城。
動作倒是挺快。
既然對方有了行動,星芸就將這件事暫時拋之腦後,全身心投入到疫病的治療之中。
星芸跟著杜大夫走在一名丫鬟身後進了疫區的一家小院的一間屋子,內室的床榻上躺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階級不管在哪都存在,特別是等級森嚴的古代。
小姑娘父親是安陽有名的富商,也是大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一個親妹子是安城知府後院比較得寵的妾室。
不說看在知府大人的面上,就是看在她父親為了她捐了大筆藥材和錢財的份上,小姑娘在疫區的待遇都是最好的。
小姑娘身邊除了一個丫鬟,還有她的奶娘。
杜大夫上前把了脈,又詢問了這兩天的身體狀況,然後叮囑奶娘一些注意的地方。
出了房門,星芸腳步一頓,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好像在這濃鬱的藥味中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星芸用余光環視四周,並沒有發現異常。
杜大夫又帶著星芸給院子裡住的其他人看了脈,星芸注意到,這院子裡還空了好幾間屋子。
趁著杜大夫在和照顧患者的下人說話,星芸悄悄退出房間。
她在院子裡走了一圈,最後推開了其中的一間屋子。
星芸嘴裡嘟囔著“真是麻煩,還要我來找個枕頭,找枕頭幹嘛啊”,然後走進內室,將床榻上的木枕拿起來抱在懷裡,然後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星芸回頭往上望了一眼,對上了一雙陰鷙的眼睛!
房梁上的刀疤男沒想到星芸會突然回頭,還恰好往上看。
見對方面露驚恐,似乎打算奪門而逃,刀疤男來不及思考太多,他從房梁上一躍而下,伸手抓住星芸的後頸衣領往後一拉!
星芸順勢後退幾步,然後手往後一揚,早就準備好的藥粉朝男子臉上悉數灑出!
男子一個不查,藥粉瞬間進入了眼睛和鼻腔。
眼睛一陣刺痛,同時吸進鼻子的不知名藥粉讓刀疤男腦子感覺整個腦子要炸了般。
星芸趁機掙脫對方,然後一個轉身繞到刀疤男身後,舉起手中的木枕朝男子的後腦杓狠狠地砸了下去!
刀疤男即使是在這個時候感覺依舊很敏銳,察覺到腦後的風聲,他試圖躲過,但是腰側和後背的傷讓他的動作沒有那麽靈活,還是被木枕狠狠地砸中了。
看著倒在地上的男子,星芸甩了甩手,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別說,這藥粉還挺好用的。
這是某種帶有毒性的藥材磨成的粉末,裡面還加了其他東西,對精神有一定的刺激作用。
不過星芸有些佩服對方,受了傷居然還跑到疫區來了,就不怕感染疫病麽?
星芸不知道的是,刀疤男也是被逼無奈進了疫區,本來是想躲進醫館的,可惜醫館內外看守的士兵太多了,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官宦親眷住的地方。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就栽了。
確定男子已經徹底被敲暈過去了,星芸在屋內找了布將他綁了起來,然後才去找杜大夫說明情況。
得知自己的弟子抓了一個疑似探子的人,杜大夫有一瞬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弟子很凶殘, 但是這幾個月來星芸跟著他學醫,態度謙和恭敬,他都快要忘記當初她獨自一人打退一群土匪的英勇事跡了!
“你怎麽不和我說一聲?”
“我只是懷疑,又不確定,而且當時不小心看到他了,沒辦法只能動手了啊。”
星芸表示很無辜,還誇讚了一下杜大夫研製的藥粉很好用。
杜大夫沒好氣地瞪了星芸一眼,和她統一了一下口徑,然後準備找人來。
好在附近就有巡視的士兵,和對方說明後,那小院子就被圍了起來,同時聽到消息的周琛也趕了過來。
了解到事情經過後,周琛召見了星芸。
一開始周琛以為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仔細看了後才發現原來是個姑娘家,只是長相過於平庸有穿著男裝。
詳細詢問了她事情的經過,確定她與此事沒有關系後,周琛帶著人匆匆離開。
星芸和杜大夫回醫館沒多久,就有士兵送來了整整一盤的銀錠子,說是周將軍獎賞給她的。
星芸一點也不客氣地收了起來,頂著醫館眾人注視的目光,神態自若地繼續跟在杜大夫身後研究藥方。
幾日後周琛離開了安城,每日送來疫區的病者少了,但是治病的藥方卻依舊沒有任何進展。
星芸蹲在地上,她前面擺放了幾十種中藥藥材,都是歷年來曾經有效治療過各種疫病的藥方上的藥材,而且這些藥材都還沒有經過炮製,有些甚至還帶著從土裡挖出來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