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碎屍萬段的時候,語聲輕柔,就跟說著玩沒兩樣,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那目光,溫柔得像是看著親人。只是,這滿朝文武,卻深切的感受到“笑面人屠”的威力了,一個個的低著頭,不少人心裡不自覺的有些發毛,仿佛河陽王準備碎屍萬段的那個人,就是自己了。
李頜在皺眉,陳啟這明顯是要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了,這話聽著沒什麽問題,卻讓人覺得像是一把準備殺人的利刃,“你是說,有人在誣陷你了?知道是誰嗎?”
“回皇上,這臣就不清楚了。”
“那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
沒有?就這樣了?
李頜感覺自己這一拳,就如同打在了棉花上,力氣白出了。他原本希望,陳啟的反應可以更大一些,人一急躁,就肯定容易出問題,誰知道他竟然隻說了自己是被誣陷的,請求徹查,馬上就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將手籠在袖筒裡,只是一瞬間,這眼皮又快耷拉上了。
“那你說說,為什麽會有人要誣陷你呢?”
“啊!”陳啟稍稍頓了一下,趕緊晃晃自己的腦袋,“臣也不清楚,只能等皇上您抓到了這個人,才能問清楚了。皇上,臣在想,是不是這個把流言扯到臣身上來的,還故意到皇上您面前搬弄是非的人,就是刻意來挑撥離間的奸細呢?皇上,臣想請這個人出來,當面對質。”
朝堂上落針可聞,有那麽一會,李頜並沒有開口,倒是陳啟又開口了,“皇上,皇上,這個人是誰啊?”
這個人是誰啊?
李頜突然覺得,自己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陳啟的問題了。
“皇上,皇上!”
“啊!河陽王有何事?”
“皇上,臣方才說,這人是誰?臣想與他當面對質。”
“哦!這事啊!河陽王不也說了,就是流言嗎?不如就算了,看你困成這個樣子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如何?”
“皇上,這事就這麽算了?”
“算了,算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
“且慢!”
一個中氣十足的突兀聲音傳來,李頜的臉更黑了,本來這事就是捕風捉影的,既然陳啟能淡然應對,他也知道找不出陳啟的什麽破綻來了。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已經要解決了,偏偏還有人這個時候跳出來,實在是讓人頭疼。而且,他還知道這人是誰。
陳啟轉頭,向後望去,這聲音離得實在有些距離,一個身著緋色官服的年輕文官站了出來。他不禁皺眉,什麽時候,這五品的官,也能參加朝會了?不對,一看這就是個愣頭青,莫非就是他,被人當槍使了,告了自己一狀?這就能解釋為什麽他會在這裡了。
他也有些頭疼,這愣頭青難道不知道皇帝這就是在保護他,怎麽還敢跳出來自找麻煩呢?果然還是年輕啊!有著年輕人的衝勁,卻也有年輕人的暴躁和無知,有些事情,是真的需要時間才能錘煉出來的。
“臣有話說!”
“駱大人,河陽王都困成這個樣子了,有什麽話,就等河陽王回去了再說吧!”
“皇上,臣這話,就是要對河陽王說的。河陽王不是要對質嗎?臣就當著皇上和諸位大人的面,與他對質一番。”
四周一片歎息聲,這可真是不知好歹啊!皇帝都打算不追究這件事了,你這個時候跳出來,是打算和河陽王拚個死活嗎?
“駱大人,朕說的話,你沒聽清嗎?”
“皇上,臣聽清楚了!只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就這麽放河陽王回去,恐怕有些不合適吧?既然河陽王要對質,臣就與他對質,把這事情給說明白了。”
李頜還沒開口,陳啟卻率先開口了,“這位是駱大人吧?”
“正是下官!”
“怎麽稱呼?”
“下官刑部郎中駱士英。”
“原來是郭大人的下屬。”陳啟略微轉頭,目光正好落在郭興的臉上,郭興卻是一臉的無奈,“既然駱大人想要和本王當面對質,那就請吧!本王洗耳恭聽。您慢點說,不用著急。”
他竟然反過來安慰起駱士英了,駱士英一愣,有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半晌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到底要說什麽了,“是下官告的王爺的禦狀。”
“哦!告的本王什麽禦狀啊?”
“最近流言四起,特別是這一兩日,關於王爺的流言,更是佔了大半。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怎麽的,王爺也應該解釋清楚再走。”
“駱大人是怎麽知道這些流言說的就是本王的?”
“清明天下,河陰寶地,誰不知道說的就是河陰古郡,也就是如今的辛州府清河縣。誰執牛耳,朝日升東,不就是一個陳字嗎?這清河陳,說的不是王爺,那又是誰?”
陳啟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反而轉頭看向了陳義之,看得陳義之有些毛骨悚然,“王爺為何這麽看著末將?”
“陳將軍,說起來,您還是若初的族叔呢!這沒錯吧?”
“當然沒錯!”
“那這位駱大人說的清河陳, 該不會是陳將軍您吧?”
“什麽?放肆!”陳義之這一聲,可是足夠的響的,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他當然著急了。等喊出口了,他才意識到不妥,連忙壓低點聲音,“駱士英,你也想誣陷本將軍?”
“下官···不是,這···我······”
陳啟對著陳義之搖了搖頭,示意他先冷靜冷靜,轉頭看著駱士英,“駱大人,您是新到職的吧?”
“啊!正是!下官是新科進士,剛到任一月有余。”
這就難怪了,真的就是個愣頭青。自從四大家族倒了,這大晉最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官,正好有新科的這些進士,能夠頂一頂。只不過,一上來直接就是五品的刑部郎中,看來應該科考的名次還不錯的了。
他也覺得駱士英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了。對了,是那個新科狀元,把徐行簡的狀元給頂掉的那個,聽說是個飽學的儒生,卻原來是個未經世事,書讀多了的書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