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垣的話，沒有讓古漓有過半點反應，似是默認了楊垣所說的一切。

　　微微皺眉，楊垣有些不滿意，剛剛所說之言很多都是他的猜測與推論，簡單粗暴點說就是一些臆想之言，某些地方連他自己都覺得有說不通之地。

　　他原本是打算通過這樣的方法，讓古漓說出更多的情報，但現在古漓的樣子，顯然是不打算在說什麽了。

　　“即便你依舊選擇這條路，我也會一如既往地陪你走下去，直到見證那終末時刻的到來。”

　　古漓留下這句話，轉身微微低著頭，讓額前和兩鬢垂下的發絲遮掩了大部分臉龐，臉部所有的表情變化都掩藏在了那陰影中。

　　自楊垣身旁走過，沒有半分停頓，向著山下走去。

　　楊垣在古漓從身旁走過時，手臂微微動了動，心中仿佛本能地湧現一股想要抓住她的衝動。好像，現在不伸出手，以後就再也無法觸及她了一樣。

　　但最後，楊垣猶豫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猶豫，就好像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心頭湧現的那股衝動從何而來一樣。

　　古漓的腳步色漸漸遠去，隻留下楊垣一人，矗留於此，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茫然無措的神色。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都已經由明轉暗，像個石雕一樣矗立在山崖邊上的楊垣，終於有了動作。

　　漫步走向古漓之前所站定的位置，楊垣彎身從地上撿起了兩顆雞蛋大的鵝卵石。

　　一處常年缺水的山崖邊上，怎麽會有兩塊光滑細膩的鵝卵石出現，這明擺著其中必有蹊蹺。

　　而這裡之前是古漓站定的位置，聯想一下楊垣來找古漓的目的，那麽這兩顆鵝卵石的真身，還用多想嗎?

　　楊垣低頭凝視著手中的鵝卵石，眼中各種光澤閃爍個不停。

　　古漓之前的話楊垣並非真的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要說楊垣心中真的就那麽甘願的做圖根手裡的一枚棋子，那簡直就是開玩笑。

　　即使楊垣因為本身一些缺陷，心中對很多事都抱著無所謂地態度，但莫明其妙的當一個來歷不明家夥的棋子，楊垣還是有些抵觸的。

　　只不過，楊垣更加理性一點。

　　圖根的來歷是否正如他本人所言暫且先不提，但他能算計六大頂級文明，並且還能欺瞞、拉攏到雲師和楊希兩位封號主宰。

　　要麽，圖根他實力有著跟封號主宰匹敵的程度;要麽，圖根的智謀超過了雲師和楊希，將兩位封號主宰都玩弄在股掌之間。

　　不管哪者，都聽上去像是天方夜譚。

　　但同樣的，不管哪者都說明了圖根絕對不好惹。

　　楊垣是理性的，是冷靜的。

　　所以，他明白，自己的存在或許是圖根棋局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絕不會是不可取代的一部分。

　　捫心自問，如果要算計六個幾乎代表了整個宇宙全部高端實力的文明，真的會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一個籌碼上面?

　　地球只是一個在銀河系中微不足道的行星，又怎麽可能只靠地球上的布局就能算計到六大頂級文明的?

　　別說什麽牽一而發動全身的話，就拿地球上過往的戰爭舉例，東瀛二戰時偷襲米國軍港，的確是將米國拖入了戰爭中，同時也徹底將戰爭的激烈推向了一個頂峰。

　　但那又如何?

　　米國從始至終只是派出了軍隊參戰，本土之上在戰爭過程中一直保持著安定。

　　即便米軍在歐羅巴大陸、太平洋等戰場上吃再多的虧又能怎樣?他們的根基完全沒事！過個十幾年又能再次拉出一大批兵力出來！

　　同樣的，

就算圖根真的以地球上的布局為導火索掀起了一場波及全宇宙的戰爭，但只要六大文明的根基不受損，那麽全部都是白費功夫！　　除非……六大頂級文明之中，有一個或者兩個文明突然遭到重創，底蘊受損，讓其他頂級文明看到了吞並對方的可能性，徹底激起規則級生靈的戰爭。

　　但要做到這一點，只靠地球上的布局是不可能的，因為不管地球這邊發生怎樣的異變，六大頂級文明都不可能將自家的底蘊派遣到此地！

　　因此，在楊垣看來，圖根設下的這個局，地球這邊只是起到個開頭的作用，真正決定成敗的，還是在宇宙中！

　　上面說這麽多，只是為了說明一點……

　　對於圖根來說，獲得戰兵系統徹底掌握資格的楊垣的確是一枚重要的棋子，但卻不是什麽一舉一動都能影響到整個棋局走向的棋子。

　　楊垣若是不按圖根安排的路子走，那心裡的確是痛快了，但卻毫無疑問就喪失了徹底接觸整個棋局的機會。

　　那樣，楊垣也僅僅只是出了口心頭怨氣而已。

　　整天喊著自己的命運自己做主的人，若是遇到這種情況，怕是第一選擇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圖根的計劃破壞了，出了心頭一口惡氣再說。

　　但現實哪有那麽簡單的事，出口惡氣很輕松，可之後呢?你破壞了圖根的棋局，沒了線索之後還不是得一點點重新去接觸圖根的布局，不然真以為一旦六大頂級文明陷入激烈戰爭的風雲中，躲在地球上就能幸免?

　　有些人總是別人算計自己一點點就在那兒嘰嘰歪歪，但在現實中有時候，哪怕你明知道別人是故意算計你的，你也得裝作不知地往坑裡跳。

　　利用，本就是相互的。

　　楊垣除了戰兵系統之外一無所有，隻憑戰兵系統想要掀翻這盤棋局，很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麽，楊垣就必須另選出路才是。

　　可，一直困在地球上，楊垣即便想另謀出路，也沒有方向可走。於是，擺在楊垣眼前的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成為圖根的棋子，借助圖根的棋局壯大自身，讓自己成為圖根手中最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那時候，楊垣才真正有了跟圖根談判的資格！

　　比起現在就為出一口惡氣而打翻地球上的棋局，然後千辛萬苦地到宇宙中去接觸圖根的布局，一邊提防著圖根一邊還得想辦法去找到新的出路，最後還不一定能在圖根的計劃徹底完成前達到跟圖根對等的地步。

　　兩者相比，無疑是前者更加穩妥且進展更快;後者進展飄忽不定不說，還充滿了各種的變數。

　　例如，六大頂級文明。

　　別忘了，地球上現在可是聚集了六大頂級文明核心傳承的系統。

　　也就是說，假如楊垣選了後者，那麽他不僅得面對圖根的追難，還得對方來自六大頂級文明的搜捕。

　　六大頂級文明之中或許有著能結為同盟的存在，但那個前提是楊垣這邊有值得對方出手的利益。

　　這個利益可以是楊垣的實力，也可以是戰兵系統。

　　然而，這兩者都是不可能的。

　　哪怕有著戰兵系統，可想讓生命層次跨入規則級的層次真的很難。頂了天也就是讓楊垣將自己的戰鬥力堆到尊主級的水準。

　　可，六大頂級文明規則級生靈稀少，但戰力達到尊主級的存在還會少嗎?

　　楊垣在古漓離開後，大腦的確是莫明其妙地茫然失措的一段時間，但也就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他就恢復正常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楊垣一直都在思考著以上這些東西。

　　古漓和其他人是知道圖根的布局，甚至他們也為圖根對布局出了很大的力氣。

　　他們各自追求的目標與為之行動的目的不同，但顯然幫助圖根完成布局的順利展開，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古漓也是如此。

　　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古漓寧願放棄自己追求的目標，也不想將楊垣徹底拖入棋局裡。

　　楊垣抓著兩枚鵝卵石的手掌下意識加大了些許的力氣，眼中的神色有些複雜。

　　他明白自己對於古漓的確是有著非同一般的情緒在內，只是之前一直在刻意忽略這點而已。

　　但如今……

　　“你若真的不介意我如此做，那又何必在最後的時候，留下那句話呢……”

　　楊垣喟然一歎。

　　古漓最後那句話，看上去貌似僅僅只是表達自己與楊垣共進退的立場。但分明也有著以退為進，希望借此觸動楊垣內心，讓他放棄吞噬其他系統的念頭。

　　起碼，剛剛楊垣的確是猶豫了。

　　原本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楊垣，在握上這兩枚封印著系統核心的鵝卵石之時，下意識猶豫了。

　　“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因為顧慮某個人的想法，而遲遲不敢做出行動。”

　　啞然失笑，楊垣自己有些感慨，看來古漓的確是在自己的心裡留下了不輕的痕跡。

　　至於是否刻進了心中，楊垣本人也看不清。

　　“想破局唯有先入局。旁觀者清的確是沒錯，但即便旁觀看清了棋局又如何，沒有干涉執棋者的力量，沒有與之博弈的地位，就算看清了棋局，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就算到最後依然只是他的一枚棋子，但我會讓他知道，棋子有時候就不一定非得按照執棋者的想法來！”

　　“博弈的棋局，決定勝負的不在於執棋者，而在於局中的棋子！”

　　心念通達，楊垣不再猶豫，手掌猛地發力，一把捏碎了外層的鵝卵石，在內部的系統核心尚未來得及脫離之時，楊垣一把將其拍入了自己的額頭……

　　吞噬，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