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不知道何時是個頭的黑暗中,人們會變得瘋狂,變得歇斯底裡,變得渴望光明,變得絕望。
絕望同樣在侵蝕著墨子瑜,但是擁有絕對理性,他能夠將絕望從心頭斬去,來多少斬多少,一乾二淨。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墨子瑜饑渴交迫,四肢麻木,似乎喪失了前進的力氣和動力。
他終於開口。
“黑暗不僅能夠蒙蔽視線,同樣能夠蒙蔽認知,當人處於這樣的黑暗裡太久,便會失去對於時間的認知,因為沒有對照組,時間的快慢便沒有一個標準。”
“於是,唯一能夠讓人識別時間的,便是人體的生物鍾,比如饑餓。饑餓說到底是人在缺乏熱量和營養時,身體發給大腦的信號,當這種信號被人篡改和利用時,即便你並不餓,依舊會有類似的生理反應。”
“同樣的,還有乾渴、疲憊等感覺,只要控制了神經訊號,塑造這種感覺輕而易舉,於是你便用了這樣的手段,讓我誤以為已經過了很久,但實際上可能連兩天都還沒有達到吧?”
“如果你想玩,我不介意陪著你接著玩下去,但是能別這麽無聊了嗎?”
墨子瑜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過黑暗,穿過時間長河,看到了那個施展手段的敵人。
他一字一句吐出一個許久不曾提起的名字:“黑暗大君!”
“我趕時間!”
話音未落,深沉的黑暗霎那間完全褪去,墨子瑜發現自己正站山谷頂端,對面是一團沒有人形遮天蔽日的黑霧,其周圍的光線都在被不斷吞噬。
黑霧散發著赫赫神威,能使天地變色,星辰移位。
這是尊神靈,不完整的神靈。
神威浩蕩,震碎了黑霧周邊的山谷,向墨子瑜席卷而來,以墨子瑜的等級,在神靈面前不過是一隻吹口氣便能死上千萬次的螻蟻!
但是他沒死。
神威滾滾而來,但是在墨子瑜的身前卻被另一股力量震散,化作狂風吹拂過墨子瑜的身體。
理了理被風吹皺的衣衫和髮型,墨子瑜聽到身後傳來嗡嗡作響的聲音。
“年輕人,你從哪裡聽到的黑暗大君的名字?”
墨子瑜扭頭看去,只見巨獸立於其身後,龍頭、馬身、麒麟足,毛發灰白,形似雄獅,全身隱約有祥雲纏繞,祥瑞之氣濃重。
此獸高達百米,墨子瑜在它面前只不過和腳趾差不多高。
“貔貅?”
“年輕人,你很特別。”
貔貅的聲音如同震雷。
以前被拉扯進入空間的生靈,見到他們不說驚慌失措,但也絕對沒有這麽鎮定。
墨子瑜一指被稱作黑暗大君的黑霧:“你和祂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年輕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算是認識吧。”墨子瑜含糊其辭。
“認識?”貔貅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作為曾經活了無盡歲月的瑞獸,貔貅何等智慧,哪還看不出墨子瑜並不想提及和黑暗大君的關系。
“算了,年輕人,你要想活著出去,就必須與我合作。”
“怎麽說?”
“既然你知道黑暗大君,那麽想必也知道祂是個邪神,大約距今三千年前,黑暗大君隕落,但是祂將自己的最後一絲神魂沉睡在這塊破碎的神格中,墜落陽世。”
“邪神的神格,引發無數天災邪異,當時的我路經此處,嘗試著鎮壓黑暗大君,但是我低估了神靈的可怕,最終只能以性命為代價,將黑暗大君封印在體內的空間中。”
“這裡是我與祂當時大戰的場景,我施展神通,將祂連同那片時空一同托入體內。貔貅的肚子,向來有進無出,黑暗大君因此被永遠封印在這段時空中。”
“即便是這樣,祂依舊沒有完全死去,經過這麽多年的消磨,我的靈魂即將消散,力量大減,正巧前些年人類施工,破開了我的嘴巴,黑暗大君便趁機利用那條隧道吞噬生靈來恢復力量。”
“好在祂也只是一塊殘缺的神格,實力有限,在我的影響下,能夠通過隧道進入這片異空間的唯有肉身強悍亦或是意志堅定之輩。”
墨子瑜插了一句嘴:“為什麽是這兩類人?”
貔貅接著說道:“經過這麽多年的封印,我和黑暗大君幾乎融合在一起,我中有祂,祂中有我,我們誰也無法殺死誰,所以必須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可是面對的敵人是神靈,哪怕是殘缺的神靈也非常人所能匹敵,我需要將自己的力量灌注到那人身上,他才能有與黑暗大君抗衡的實力。”
“若不是肉身強悍又或是意志堅定的人,是無法承受我龐大的力量的。”
墨子瑜舉起手:“那麽之前那些人呢?”
“大部分都死了,不過不是我們動的手, 被封印的黑暗大君以及施加封印的我,是不能對外界的生靈動手的,他們被黑暗大君重新放逐到無盡黑暗中,筋疲力盡而亡。”
墨子瑜了然,黑暗大君作為一個殘忍的邪神,掌握黑暗法則和絕望法則,黑暗和絕望都是祂的力量源泉,所以祂一直就喜好將觸犯祂的人困在黑暗之中,讓他在絕望之中見證自己的死亡。
沒想到被斬到只剩一塊神格,依舊死性不改!
黑暗大君的力量終究勝過貔貅一籌,貔貅體內的空間除了現在的封印之地,幾乎完全被黑暗大君的黑暗所統治,形成了傳說中的無限隧道。
“前幾天進來的三名莉莉絲呢?就是以人類身軀承載夢魘靈魂的家夥。”
墨子瑜知道他們為何會被扯入無限隧道了,能夠戰勝夢魘分魂的都是些意志堅定的天才。
“你說他們?應該還在黑暗中徘徊,不過離死不遠了吧?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生物,很像是奪舍,但又不是奪舍,他們的靈魂正在和肉身融合!”
“沒死就行,剛才你說過,想要離開這裡,就要借用你的力量斬了祂,對吧?”墨子瑜目光冰冷地看著黑暗大君。
“沒錯,這件事難如登天,即便在力量相差無幾的情況下,人類和神靈依舊有著天壤之別,雖然我必須嘗試這麽做,但是我也知道,這是在白費功夫,或許不久之後我就會被祂融合,黑暗大君將會破除封印重現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