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孟薑女(二)

　　李昕雖然被監押著，但行動卻十分自由，走上前來，對韋銘拱了拱手道:“盧龍令也不賞故人一碗酒喝嗎?”

　　韋銘帶李昕進入了縣寺大堂，讓桑小桑去老裡長家借來了半壇酒，桑小桑親自抄了兩個素菜，蒸了一隻雞，一籠饅頭。

　　押送李昕的官兵都站在縣寺大門前守候著，並不進去。

　　酒過三巡，韋銘問起李昕緣何被監押起來。

　　李昕面露苦澀道:“我被兀狼哈利用，調兵去剿滅狐狸窩。哪裡想到狐狸窩裡都是些老弱病殘，兀狼哈則帶領狐狸窩的青壯，乘馬突破了盧龍塞。賊兵在右北平郡肆虐，殺了許多百姓。郡守怪罪，上書彈劾。大將軍惱怒，讓我回長安自陳。”

　　“抓到兀狼哈了嗎?”

　　“並未抓到，不知去了何處。今日繞路來此，主要是來看看盧龍縣的模樣”

　　韋銘苦笑道:“一個茅草村罷了，哪裡稱得上盧龍縣呢?”

　　李昕卻搖頭道:“我雖然是個武將，卻是能夠看到整個灤水裡煥發的勃勃生機。但有一點，卻不免為盧龍縣感到擔憂。”

　　“擔憂什麽?”

　　韋銘知道，李昕特意來此，絕不單單是為了參觀，當下靜下心來，聽他陳述。

　　李昕道:“盧龍縣如今隻專攻於文事，卻忘記上遊許多村落，皆都是盜匪聚集之地，這些人若不早早平定，必定會集腋成裘，釀成大禍。他們被人煽動，聯合在一起，順流而下，往灤水裡來。韋大俠武藝雖強，又能救得幾人呢?”

　　聽了李昕的話，韋銘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起來。畢竟，一個縣令最主要的任務便是為百姓提供安全保障，其次才是提振經濟。尤其是在邊郡之地，即便積攢了大量的財富，若城池不修，胡人突破邊關，自己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灤水裡，必然為其所覬覦。

　　李昕其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盧龍塞外有兀狼哈的騎兵藏匿，內則有這些不穩定的村落。一旦兩者聯合，內外夾擊，盧龍塞可能會再次被攻破。

　　李昕雖然擔任盧龍塞尉不久，但秉持著老李家的傳統，愛兵如子，即便被監押了，也擔憂著盧龍塞的同袍們，最後想到，韋銘既然擔任了盧龍令，何不把內部的治安問題交給韋銘，這才動身來到了灤水裡。

　　韋銘道:“保境安民本是我身為縣令的分內之事。多謝李塞尉提醒了。”

　　見韋銘重視起此事，雖然沒有給出保證，李昕也能夠接受。

　　李昕抓起了一個饅頭，咬上一口，道:“饅頭在長安已經流行開來，這次回長安，倒也能經常吃到了。”

　　李昕起身辭別。韋銘挽留，李昕拒絕了。李昕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著急回長安自陳，就不討擾了。”

　　李昕說罷，出了縣衙，與官兵一同下了山，重回灤水，上了船，往下遊去了。

　　本來安撫上遊村落刻不容緩，韋銘在灤水裡又多待了一天。當天晚上，韋銘把梁八夫婦叫來，協助桑小桑蒸饅頭，當晚做了一百多個饅頭。這些饅頭便是韋銘準備的“軍糧”。

　　韋銘叫來了董婉兒、侯晉、王朝、馬漢、張龍、趙虎、李春五人，其中除李春外，其他人都與狐狸窩有著一定的關系。

　　在縣衙內，韋銘對召來的人宣布:“在灤水上遊的那些村落，可能還不知道上頭有了我這位盧龍令的存在，我準備駕駛漁船，往上遊巡視一番，諸位可隨我一同前去。

”　　董婉兒心情複雜，畢竟上遊的村落原本都是被董狐狸整合了起來，算是她父親留下的政治遺產。董婉兒上前問道:“韋大哥要如何處置他們?”

　　韋銘道:“很簡單，臣服者撫，不服者誅。”

　　侯晉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李春武藝如何不得而知，但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不僅僅是路癡，武藝也是平平，帶著這樣一幫子人闖進那些散布在山上的村落，實在太危險了。

　　侯晉問道:“要不要多找些人?”

　　被韋銘盯了一眼後，侯晉便將頭低了下去。

　　董婉兒則在得知了韋銘的打算後，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對侯晉道:“不用，我與許多村的酋長都相熟，可以勸說他們歸順官府。韋大哥安排我參加進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韋銘點了點頭，看到侯晉呆愣呆愣的，便十分不滿意，對董婉兒道:“路上照顧好侯晉。別讓他走丟了。”

　　眾人大笑，韋銘這是把侯晉當小孩子哄了。

　　侯晉漲紅了臉，大叫道:“我能保護好自己！也許韋大哥日後也需要我的保護呢……”

　　董婉兒拉了拉侯晉的衣角，侯晉這才不再說大話。

　　韋銘帶領眾人來到了亭舍挑選兵器。如今縣倉未建，韋銘路上帶來的兵器，糧食與布匹都放在亭舍之中了。

　　韋銘自己有“霜刃”在手，便沒有挑選。王朝、馬漢、張龍、趙虎，挑選了清一色的長矛。李春則挑了一把三尺劍，一面盾牌。

　　董婉兒挑了一張軟弓。

　　可惜倉庫內並無盔甲，也無弩機。韋銘下定決心，等縣庫有了錢，要第一時間把軍備給整起來。

　　侯晉挑來挑去，一直未下決定。韋銘把董婉兒拉到一邊， 詢問道:“侯晉不是幽州七鐵之一嗎?難道不會武藝?”

　　董婉兒道:“不會。侯晉是他們兄弟中的另類。要不要把他留在村裡。”

　　韋銘聽罷，頓時無語。他本想要給侯晉鍍鍍金，鍛煉一下，將來或可委以重用，哪裡想到侯晉居然是個弱雞呢。

　　最後小聲對董婉兒吩咐道:“那你可真要保護好他。”

　　韋銘走到侯晉面前，挑選了一把短劍扔給了侯晉。

　　武器挑選好後，韋銘等人在渡口沒等多久，梁八拉著獨輪車將一筐饅頭運了下來，還帶來了一壇醬豆，居然還有一個陶釜，一個新製的水帶。韋銘之前的水帶丟在狐狸窩了。醬豆是桑小桑忍著困意從老裡長那裡借來的。梁八道:“小桑姑娘還吩咐了，要縣令不要喝生水。想喝水，便在陶釜中煮開了才能喝。”韋銘讓王朝等人幫忙，把車上的東西弄到船上來。

　　趙瑤來送行，手裡拎著三個陶罐，交到了韋銘手中。這是三枚烈性炸彈，趙瑤帶來，讓韋銘備用防身。

　　除韋銘外，眾人都已經上了漁船。趙瑤盯著韋銘許久，許多話都憋在了心頭，隻說了句:“注意安全。我與小桑在家中等你回來。”

　　韋銘抱了一下趙瑤，才拿著三個陶罐炸藥上了船。此行一共兩艘船，一艘是李春自家的，另外一艘則是從山下一個漁村借用的。王朝、馬漢、張龍、趙虎負責劃槳，沿著灤水往上遊前行。中間沒有岔道，倒也不用擔心他們四個路癡迷路。

　　一行人餓了便啃饅頭，只有燒水時才靠岸暫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