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相去複幾許(四)

　　趙瑤看到韋銘與藤蘿並肩站在一起，笑道:“看來藏在哪裡，都躲不開你們二位。”

　　韋銘聽了，怒道:“你若是想要躲開，為何還要在蕩陰散布你在隆慮縣的消息?”

　　趙瑤一時間找不到借口，急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散布消息?”

　　藤蘿道:“趙姑娘，你還是跟隨我們下山吧。”

　　這時韋銘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趙瑤道:“好啦，就不和你們說笑了，我其實也想早點下山，但下山的路已經斷了，要重新開山路才能下去。因此耽擱在了深山中。不信，你們可以問山上的村民。”

　　一名手裡牽著羊的老嫗道:“女祝融是老天爺派來幫我們修路的，我們村的人，都很感恩她。”

　　趙瑤洋洋得意道:“只是貢獻了點炸藥罷了。”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實際很享受別人的奉承。

　　趙瑤對老嫗道:“婆婆，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不是壞人。”

　　這老嫗在村裡很有地位，周圍的人村民隱隱以她為首。

　　老嫗點了點頭，對韋銘與藤蘿道:“兩位跟我來吧，我家裡正在煮粥，你們便跟我一起吃頓便飯吧。”

　　趙瑤對站立一旁的其他村民道:“今天都是些收尾工作了，你們先各回自家吃飯，我們再一起去山道。”

　　在去老嫗家的路上，趙瑤給韋銘介紹道:“婆婆是山裡趙的村長，我這些天便是借住在她家。婆婆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已經分了家，她現在和小兒子住在一起。”

　　老嫗道:“若非我兒子與瑤瑤同姓，我還真想撮合她和我的小兒子呢。”

　　趙瑤怕韋銘生氣:“婆婆，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前夫可就在你身邊呢。”

　　“哦，那我更要看仔細了。”老嫗上下打量韋銘，又看到韋銘身旁的藤蘿，笑著對趙瑤道:“端的是一表人才呢。趙姑娘的眼光不差。”

　　韋銘松了一口氣，他現在已經厭煩別人問他“趙瑤那麽好，為何休了人家”的問題了。

　　老嫗家住在村落的中央，這裡的房屋不像山下，山下的中等人家一般都會拉起一個院子。山上的空間狹小，即便是老嫗作為村長，也沒有院子，只有一間大長屋，內部再另行分為多間，供老嫗與小兒子居住。

　　長屋門口，掛著兩盤蒜，以及一些曬得看不清種類的野菜。

　　山上不產五谷，村民多以采摘打獵放牧為生，偶爾能去山下換些五谷與調味品，多是豆類，紅豆綠豆，薑蔥大蒜之類。

　　七月正是天氣酷熱的時候，老嫗家煮著一釜綠豆湯，正適合夏天早上飲用。

　　韋銘接過老嫗端給自己的綠豆湯，屋內外都沒有見到老嫗的小兒子，韋銘詢問，老嫗這才道:“我這兒子，從小便野慣了，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是平常。”

　　韋銘餓壞了，一碗綠豆湯下肚，隻覺得更餓了，老嫗又給韋銘盛上來第二碗。韋銘謝過，見老嫗自己不吃，釜內還剩下不到一碗的量，料想綠豆湯煮的不多，自己可能吃的可能就是她的那份，神情有些窘迫。

　　老嫗笑道:“你們都是趙姑娘的朋友，不要客氣，盡情吃吧，等這條山路修好了，我便讓我那小兒子下山再買點便是。”

　　韋銘見老嫗這般說，便也不再矯情，一碗綠豆湯又下了肚，這才覺得飽了。

　　老嫗這綠豆湯煮的著實不賴，軟糯可口。

　　韋銘道:“婆婆，如今山下隆慮縣令在組織人挖河渠，

像這樣火熱的天氣，一碗綠豆湯絕對下肚，什麽暑氣也都盡消了。為何不帶著子孫去山下謀條出路呢?靠這綠豆湯在工地上擺個攤子，也足以是立身之本了。”　　老嫗將釜裡最後一碗盛給了韋銘，道:“小兄弟，錢哪有你說的那麽好掙。我既然被推舉為了村長，就不能隻為自己考慮，山上二十多戶人呢，我總不能將撇下吧。我們祖輩大部分也都是從山下來的，知道山下的情況、山下百姓時時要響應徭役，繳納口賦，哪裡有山上住得逍遙自在?”

　　看韋銘又喝了半碗的綠豆湯，老嫗道:“至於出路，婆婆這裡倒是有一條，就看小兄弟賞臉不賞臉了?”

　　韋銘看向趙瑤，趙瑤卻笑著搖了搖頭，韋銘道:“婆婆請說，若韋銘做得到，自然會盡力幫忙。”

　　老嫗卻並沒有立即說事，而是看著韋銘手裡的碗道:“你把這最後半碗綠豆湯也喝下去吧。我好刷碗。”

　　韋銘一口喝完了剩下的綠豆湯。

　　老嫗道:“其實關鍵還在這綠豆湯裡……”

　　老嫗的話剛說完，趙瑤與藤蘿兩個已經先後暈倒，韋銘大驚，頭腦卻一陣昏昏沉沉，最後整個人也摔在地上。

　　一個亭長打扮的人，帶著兩個弟兄走了過來。將一個包裹遞給了老嫗，老嫗打開了包裹，包裹裡有五串銅錢，每穿千錢，一共五千錢。

　　如果韋銘醒來，一定會認得眼前之人。他就是許乾，另外兩個則是他的手下。

　　老嫗道:“這丫頭(趙瑤)在村裡很有聲望，若讓人發現，我可要把事情都推到你們身上。畢竟若不是她的幫忙，我們也不能那麽快修好路。”

　　許乾安撫老嫗道:“婆婆放心，我們兄弟幾個剛剛走了一遍你們村裡的新路，堅固，能用上一萬年，你們用不到這個姑娘了。”

　　老嫗道:“你們不會對這丫頭怎麽樣吧?”

　　許乾微微皺眉， 他不明白這老婆子既然都出賣了趙瑤，難道還要顧及自己的良心?

　　但還是笑著道:“放心，我們想要的是趙姑娘的合作，不會殺她的，對於這一點，我可以指天立誓。”

　　亭父問道:“除了趙瑤，另外兩個人怎麽辦?”

　　許乾也在思索辦法，他在山上發現韋銘與藤蘿的時候，大吃一驚，便趁著他們被村民包圍的時候，又往綠豆湯裡多加了些料，可這韋銘食腸寬大，居然吃了三碗綠豆湯才倒下。

　　老嫗道:“他們知道是我下藥，留下終究是個隱患。”

　　許乾道:“既然如此，就請婆婆幫我們把這兩人推向山崖吧。”

　　老嫗也不推辭，她年紀雖老，五六十歲上下，但山地之民，體格向來健壯，她拉一頭，亭父與另外一名亭卒拉另外一頭，三個人一起用力，堪堪將韋銘托起來。

　　村內房屋大部分都是面向山裡，背對山崖，老嫗與許乾兩個手下，拖著韋銘的身體，來到了老嫗長屋後面，正要往懸崖扔下去。

　　韋銘忽然醒來，抓住一名亭父，直接丟下了懸崖。亭卒欲逃，被韋銘大踏步上前抓住，也給扔下去了。那老嫗知道自己乾的壞事，哪裡敢叫村裡人幫忙，隻嚇得捂住了嘴，繼續逃，一枚弩箭射穿了她的腦袋，死了。

　　這一箭對時間的把握極好，早一點會射偏，晚一點便會射在韋銘身上。韋銘朝放箭方向看去，卻是一名黑披風。

　　韋銘有些搞不清楚黑披風的用意，但眼下來不及想這許多，救出藤蘿、趙瑤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