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救得幾人(二)

　　韋銘跟隨雋不疑來到鄭縣城外，與趙廣漢相見。

　　趙廣漢得知雋不疑要入鄭縣主持政務，驚愕道:“雋公好歹是堂堂兩千石，鄭縣不過一小城，裡面疫病橫行，位高者怎可因為憐惜小民而輕涉險境呢?”

　　雋不疑看向身旁的韋銘:“阿銘，你說我該怎麽回復趙都尉?”

　　韋銘道:“我哪裡知道你的想法?我跟你來，只是為了縣城內的朋友。鄭縣百姓是生是死，與我何乾。”

　　雋不疑苦笑一聲，對趙廣漢道:“若非雋某無能，監察不明，導致疫病滋蔓，鄭縣百姓怎會受此大難呢?鄭縣疫病橫行，正是雋某的責任。雋某有責任帶領鄭縣百姓渡過難關。”

　　趙廣漢退開一步，指著鄭縣的城牆道:“雋公可想好了。一旦進入城內，沒有大將軍的允許，將再也無法出城。”

　　一低矮城池或許限制不了韋銘這樣的遊俠;但雋不疑身為京兆伊，名望在外，事情一旦不善，總不能學著韋銘用飛爪出城吧?

　　雋不疑道:“我心意已定，就請都尉放我二人進去吧。”

　　趙廣漢見雋不疑態度堅決，向雋不疑拱了拱手，道:“如此，雋公一路保重。”

　　此時，鄭縣城外已經被京輔都尉的兵團團圍住，城牆外圍還建立了攔路的壁壘。每一面壁壘，留有兩、三扇門，安排有手持弩機的材官把守，更有越騎校尉的騎兵來回巡視。

　　趙廣漢送韋銘與雋不疑二人來到壁壘營門前，便離開了。

　　韋銘與雋不疑進入城內。城內大道空蕩無人，偶爾出現一兩位也是步履蹣跚，臉上布滿紅色紅疹、染上巫蠱之毒的乞丐。

　　韋銘隨雋不疑來到縣寺後，便去內院見桑小桑和朱迎雪了。雋不疑則召集官吏，縣尉、縣丞都準時來到，不見了縣令。

　　雋不疑詢問縣令下落。

　　史縣丞回答道:“縣尊得知自己連累雋公輕涉疫病之地，深感抱歉，拔劍自刎了。”

　　雋不疑怒道:“他這一死倒是省事！懦夫一個。我只希望諸位不要學他。你們看到城外的壁壘了嗎?如今鄭縣百姓能夠依靠的人，只有我們了。我希望，你們即便是死，也是累死在案牘上！諸位，能做到嗎?”

　　“謹遵雋公吩咐。”

　　韋銘來到桑小桑的臥室時，朱迎雪正端著一碗小米粥喂食桑小桑，桑小桑身體抱恙，並無多少食欲，朱迎雪哄道:“你喝一口啊，你再喝一口，韋銘就回來了。”

　　桑小桑道:“已經喝了很多口了，我平時也沒有喝那麽多啊。”

　　朱迎雪道:“你現在病了啊，多吃點東西，身體才有力量抵禦疫病。”

　　韋銘看著室內溫馨的一幕，心情舒暢了許多，他敲了敲門，道:“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韋大哥！”桑小桑驚喜之下，聲音很大，咳嗽了起來。

　　朱迎雪本要幫桑小桑拍拍背，手到中途又停手了，將盛小米粥的碗交給韋銘:“交給你啦，小米粥還是讓小桑喝完比較好，你的這位小女友可太難伺候了。”

　　桑小桑見朱迎雪說她的壞話，嘟囔道:“我哪有難伺候?本來就吃的夠多啦。”

　　“再吃一點吧。你胖一點會更好看的。”

　　桑小桑看著韋銘將湯匙遞了過來，韋銘難得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她張嘴喝了下去。韋銘一湯匙一湯匙地喂著，桑小桑一口口喝著，一碗粥很快吃了個一乾二淨。

　　桑小桑吃了太多，

沒多久困意襲來，但她竟不肯睡，巴巴地看著韋銘，韋銘大手摩挲著她的頭皮，讓桑小桑放松下來，沒過多久，桑小桑便熟睡了過去。　　韋銘出了臥室。朱迎雪正站在臥室前的梅樹旁。

　　朱迎雪問道:“沒有找到藤蘿姑娘嗎?”

　　“我放出了許多的信號彈，她並沒有回應。”

　　“你太著急啦。”

　　“你比我著急，也比我擔心。”韋銘直視朱迎雪。

　　朱迎雪避開了韋銘的目光，道:“我徒弟染上巫蠱，我自然擔心。我還準備把自己所有的知識傳授給她的。”

　　韋銘沉默半響，忽然道:“我覺得有件事應該告訴你。我已經結婚了。”

　　朱迎雪道:“我知道。”

　　韋銘大感奇怪:“你如何知道的?”

　　朱迎雪道:“我們經過湖縣，從那裡得知了你和趙瑤姑娘私奔的事情。”

　　韋銘苦笑道:“我擔憂桑小桑的病情，並沒有明說。小桑是不是也知道了?”

　　朱迎雪道:“她知道了啊，可還是喜歡你啊。不如你休了趙瑤，娶我們的小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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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韋銘與朱迎雪談話的時候，雋不疑也補齊了縣中佐吏的編制。並派人把韋銘帶來， 將縣令的黑綬銅印交給韋銘，委任他為鄭縣縣令。

　　雋不疑請命來到鄭縣，大將軍霍光允許他便宜從事。本來縣令這樣的一縣主官，是需要皇帝任命的。

　　如今，鄭縣縣令自殺。雋不疑身為兩千石，身體抱恙，他需要一位忠心耿耿的人來執行自己的政策，韋銘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韋銘也不推辭，接過了任命。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雋不疑參考趙瑤的建議，將建議落到具體的執行措施上，韋銘則帶領全體鄭縣官吏，將雋不疑的措施落到實處。

　　鄭縣凡是還能站起來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被組織起來，編制成隊列，打掃各裡的衛生。韋銘曾經擔任過農民軍的領袖，這些對他來說，組織大規模勞作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

　　鄭縣百姓在官府的帶領下，熬製石灰，建立公廁。臥室以及其他人頻繁活躍的區域，地面上都要鋪撒生石灰。病死在家的百姓屍體，要焚燒埋葬。

　　隨著時間推移，死去的人越來越多，為了節省體力與勞動，韋銘在城西安排一個公墓，進行集體火葬。

　　期間，有痊愈的人，也有中途倒下的人。八月十日，史縣丞累死在案牘上。

　　桑小桑在朱迎雪的照料下，身體日漸好轉。韋銘因為公務的事，變得很忙，但在朱迎雪的要求下，每天至少會來探望小桑一次。看著桑小桑抵抗住了巫蠱之毒，韋銘也很高興。

　　雋不疑在西城公墓為史縣丞舉行了簡單的喪禮後，告訴韋銘一個壞消息:“縣糧倉的糧食已經快要告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