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發酵粉(三)
霍光看著廚子呈上來的白花花的圓形面食,他撕下一片塞入嘴裡,面食入口宣柔香甜,看向趙瑤:“這就是饅頭?”
“是的,饅頭。味道如何?只要添加了我研製的發酵粉,本來粗糲難咽的麥飯,也可以變成可口之物。”
“你昨晚熬夜了?”
“熬夜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啦。”
“為了你的夫君?”
“哈哈,是這樣,這樣一個配方,能夠換得我家夫君的性命吧?”
“我可以放了韋銘。”
“那真是太好了……”
“你也別著急感謝。我有條件。”
“你說吧,什麽條件?是要畝產八百斤糧的化肥?還是要改變土地酸鹼性的解決辦法?只要給我時間,我都能給你搞出來。”
“我要你和韋銘離婚。”
趙瑤抬頭看向霍光,眼神裡透露著迷茫與不解。
她忽然發現,即便自己發明了什麽,有多麽重要,在真正的掌權者面前,她依舊無能為力。
霍光給出了自己的解釋:“孤狼韋銘一向暴戾行事。他以後可能還會犯更多的事。你難道要次次為他求情?趙姑娘,我可以包容你們一次,但若是多了,其他人也會有樣學樣。在我看來,趙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趙瑤輕聲道:“我隻喜歡孤狼韋銘。”
霍光站的遠,沒有聽清,問道:“趙姑娘剛才說什麽?”
趙瑤重新抬起頭來,臉上帶著笑容道:“我也很煩韋銘動不動就闖禍。既然有大將軍為我做主,我就和他離了吧。只是大將軍也要說話算話,將他放了。”
霍光大喜道:“趙姑娘能這樣想,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趙瑤道:“還希望大將軍能將韋銘在監獄多關幾天,我也有時間,打扮梳洗一番,去探訪他。”
霍光看著趙瑤道:“趙姑娘若是不願相見,我也可以派人支會韋銘,讓他寫封休書,也是可以的。”
趙瑤道:“畢竟夫妻一場,還是見最後一面吧。”
霍光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趙瑤出了大將軍府,回到尚冠裡,先在澡室梳洗了一番。白勝去了市坊,為趙瑤買來了大紅的絲綢衣服以及碧玉的簪子。
趙瑤精心打扮了一番,盛裝去了廷尉監獄。
白勝將大將軍勒令趙瑤與韋銘離婚的事情說了。桑小桑聽了,有些欣喜,但更多的卻是悵惘與擔憂。
朱迎雪也面色凝重,事情並不完全如他所預料,至少他沒有想到大將軍居然會勒令趙瑤與韋銘離婚。
……
廷獄之中,安靜非常。韋銘學不來邴吉靜坐,便躺在草鋪上睡了個懶覺。
朦朦朧朧中,被邴吉叫醒,韋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趙瑤一身紅衣,盛裝出現在自己面前。
在韋銘的記憶中,趙瑤一直都是中性的,通常是一身沾滿灰塵的大褂,頭髮亂蓬蓬的,即便梳洗一次,也很快挽成了髻,不讓長發干擾她的實驗。
紅色很適合趙瑤,將她的肌膚襯托的更加白皙。一向粗獷的眉,也細細修剪了,細若柳眉。長發披肩,烏黑如炭。原本略顯蒼白的唇,也用自製的胭脂抹了色。
韋銘一時間看的失了神,他到現在才覺得趙瑤是個女人。
獄卒將牢門打開,放趙瑤進去了,舉手投足之中,對趙瑤甚是諂媚。
趙瑤對獄卒道:“你先出去吧,我與韋銘有些話要談。
” 獄卒似乎有些不情願,又不敢違背,將飯盒交還趙瑤,悻悻然出去了。
趙瑤從飯盒裡拿出一盤切成片的炙鹿肉、一盤葵,居然還有饅頭,當然還少不了酒。
韋銘苦笑道:“食物這般豐盛,讓我以為自己快要上斷頭台了。”
趙瑤道:“放心好了,你不會死的。”
邴吉抓著隔離牢房的圓木,喊道:“我說兩位,你們在旁卿卿我我可以,能不能遞給我一壺酒,讓我潤潤喉嚨啊。”
韋銘將飯盒中的酒拿出,遞給了邴吉,邴吉靠著牆壁,捧著酒壺,一口口地飲著,滿懷欣慰的看著這對新婚的小夫妻。
韋銘一覺醒來,也很餓了,拿起饅頭,大口吃著菜,吃著肉,兩個饅頭很快吃掉了。
趙瑤道:“我已經向大將軍獻上了發酵粉,以後都可以吃上饅頭了。你也被免罪了。不久就會和邴大哥一起放出來”
韋銘放下筷子,道:“害你擔心了。”
趙瑤笑道:“你不也幫過我嗎?將我從婚禮上解救出來,帶我來到了長安。”
韋銘不解的看向趙瑤,他覺得趙瑤話中有話。
果然,趙瑤道:“我如今在長安也算立足了。有了大將軍的庇佑,我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韋大哥當初與我結婚,也是為了保護我吧?”
韋銘心裡一涼,比起大將軍霍光,自己區區一個遊俠,又能給趙瑤多少庇護呢?
趙瑤等待韋銘的回答,但韋銘沉默不語。
她委實不該在感情的問題中,提到另外一個男人的。一旦提及,就不再是感情的問題,而是生活的問題。
韋銘看向趙瑤,發現她一身漂亮的紅衣,此時也變得礙眼了。
“你這身衣服是大將軍賞賜的嗎?”
趙瑤一愣,如實回答道:“我自己新買的。”
韋銘點了點頭,他發現飯盒裡有筆,有墨,還有一卷沒有文字的木簡。他之前一直沒有注意到。
趙瑤見韋銘目光盯在了飯盒裡的毛筆,臉色一變。
韋銘抓起了筆,潦草地寫了一封“休書”,付與趙瑤。
“你滾吧!”韋銘道,“快滾!”
趙瑤拿著竹簡,倉皇離開了廷獄。
韋銘看向目瞪口呆的邴吉,道:“這就是大將軍滔天的權勢嗎?果然很厲害。韋某領教了。”
邴吉歎息一聲,大將軍與趙瑤之間,是否有感情,他並不清楚。但幾次目睹趙瑤與霍光的談話,都是十分平等的。平等的男女也最容易產生感情。這也許就是大將軍執意要趙瑤與韋銘離婚的原因吧。
但為了一個女人,去傷害一位桀驁不群的遊俠,真的合適嗎?
天子一怒,流血漂櫓;匹夫一怒,亦能流血五步。
韋銘給邴吉說了那句話後,蹲坐在牆上,他此時也能靜心下來,盤坐思考了。
因為多余的言論已經沒有必要。
韋銘和邴吉一起被大將軍赦免,出了廷獄,他並沒有與邴吉拱手告別,直接轉身回了尚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