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杞梁

　　韋銘既斬了王老五，跟隨王老五來的賊人群龍無主，一時間被震駭住了。

　　他們不明白王老五的打算，也不明白王老五為何要與韋銘為敵。

　　王老五既死，其他人也因為畏懼韋銘，樹倒猢猻散，朝裡門方向逃走了。韋銘也不去追，回頭冷冷看著有些尷尬的王裡正。

　　朱迎雪笑道:“韋銘，你說我們要如何處置王裡正?”

　　韋銘道:“他畢竟是一裡之長，且留他性命吧。”

　　朱迎雪詫異道:“這可不像你啊。”如果是從前的韋銘，快意恩仇，會直接斬了王裡正。

　　韋銘皺眉:“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們必須趕緊離開梁木裡。”

　　韋銘朝桑小桑身邊看去，大部分學生都在，卻不見劉病已與孫猴子等人，詢問白勝，得知劉病已四人在梁木裡外的樹林中。

　　韋銘火化了小五，裝入骨灰壇中。準備日後找個青山綠水再行埋葬。雪還在下。地面上的雪越來越深。韋銘不得不拋棄馬車，選擇步行。

　　杞氏走遍梁木裡，不見杞梁。在裡門前，與要離開梁木裡的韋銘等人相遇。

　　韋銘上前道:“他既然出現在梁木裡周圍，就是盼望與你相見的。我要走了，祝你好運。”

　　杞氏道:“我跟你們一起離開。”

　　韋銘詫異的看著杞氏。

　　杞氏笑道:“我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待在梁木裡等他。他知我離開，一定也會追上來的。”

　　韋銘點點頭。

　　杞氏加入韋銘的隊伍，剛走出門，王彘追了上來，被朱迎雪攔住了。

　　王彘朝杞氏喊道:“你要走?”

　　杞氏道:“是啊。我的夫君還活著，我要去找他。”

　　“可是我比他更愛你！”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杞氏說完，轉身與韋銘道:“咱們離開吧。”

　　韋銘對王彘喊道:“王彘！你也不用太過傷心。女人啊，若是對你沒有情義，就會變得冷血而理智。她們是不會在乎你傷心與否的。聽我的話，回去把自己灌醉，第二天醒來，也便海闊天空了。”

　　桑小桑聽了韋銘的話，卻是心中一痛。

　　因為韋銘對於趙瑤的離開，並不如表面那樣風平浪靜。

　　王彘卻聽不進韋銘的話，他想要衝出來，但被走出樹林的白勝擲出一枚鐵針麻倒。

　　劉病已與孫猴子四個人跟在白勝身後，怕韋銘責罰，一個個悄悄歸了隊伍。

　　王裡正出來，向韋銘拱拱手，把兒子帶回了家。

　　在雪地中步行，走的久了，便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好在每十裡一亭，每到筋疲力盡的時候，便在亭舍內歇腳。

　　離開梁木裡前，韋銘搜集了梁木裡中一切能夠有助在大雪天氣行走的東西，鬥笠，蓑衣，甚至木板。木板經過加工，切成大小合適的木片，綁在鞋底，增大腳底的受力面積，這樣就可以在松軟的雪地上如履平地。

　　當然，加工木板，都是韋銘驅使梁木裡的人做的。韋銘對梁木裡人稱得上寬宏大量，甚至是有恩，驅使梁木裡人做事，心裡沒有任何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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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地難行，又有許多孩子在隊伍中，韋銘訂下一天二十裡的目標，這樣，每間隔一個亭舍，眾人便停下安歇休息。

　　只是越往東行，距離湖縣也就越近。

　　從梁木裡出發的三天后，韋銘等人借住在亭舍中。韋銘安排好孩子們的住宿，

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韋銘將刀從身上解下，又將披風取下，打開木窗，看到窗外厚重的雪，怔怔出神。　　為了避免與湖縣縣卒遭遇，韋銘都會派遣白勝先行一步，前往下一個亭舍探聽情況，避免與官兵遭遇。

　　從梁木裡得到的情況來看，湖縣縣令顯然對自己心存不善，韋銘苦笑一聲，他不怨湖縣縣令，誰讓他搶了人家的老婆呢。

　　這時，一個陌生人翻牆而入。動作僵硬，並不是白勝。

　　韋銘猜可能是杞梁。因為那人闖進來後，便朝杞氏所居住的房間走去。

　　韋銘並不準備做什麽。杞氏跟著自己，也是為了與杞梁見面。即便他們瞞著自己偷偷離開，韋銘也不準備過問。

　　韋銘關上木窗，準備睡了。

　　卻聽到敲門聲。

　　韋銘打開門，門外是杞氏與杞梁。

　　這是韋銘第二次見到杞梁，看到了杞梁泛著猩紅光芒的眼睛。他確認杞梁真的是機器人。

　　他隨即又注意到杞氏緊緊握著杞梁的手。

　　杞氏道:“我要走了，覺得應該來和你說一聲。”

　　韋銘問道:“以後有什麽打算?”

　　杞梁甕聲甕氣道:“我會保護她。”

　　韋銘不理杞梁，只是看著杞氏。杞梁作為機器人，在外人看來，就是個怪物。怪物是無法與外人進行交流的。杞氏選擇繼續與杞梁在一起，會吃很多苦。

　　杞氏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既然不曾忘記我， 我亦不能辜負他。”

　　韋銘道:“加入我們，跟我們去盧龍塞吧。”

　　杞氏看向杞梁。

　　見杞梁猶豫，韋銘對杞梁道:“或者你告訴我，你準備怎麽養活自己的妻子?”

　　杞梁想了許久，才道:“我跟隨你們去盧龍塞。”

　　杞氏大喜，拉著杞梁的手，向韋銘表示了感謝，便準備拉著杞梁回自己的房間。

　　杞梁卻站著不動，對杞氏道:“我現在這副身軀，並不適合與你躺在一起。咱們明天見面吧。”

　　但杞氏不願，直到杞梁發誓，此生此世，不會再與杞氏分開，杞氏這才依依不舍離開。

　　等杞氏離開，杞梁才對韋銘露出八顆牙齒來表示微笑。杞梁走到了木窗前，站立著，隨著兩眼中的猩紅光芒熄滅，杞梁睡著了。

　　韋銘走到杞梁身邊，去摸杞梁的胳膊，杞梁忽然睜開眼睛。

　　“你要做什麽?”

　　韋銘挪開了手，道:“你不該跟我解釋一下嗎?你是怎麽變成這個鬼樣子的?”

　　杞梁歎息道:“我其實是一個逃兵……”

　　整整一個晚上，杞梁給韋銘講了自己的過往。

　　杞梁在邊境亭障服役。按照徭律規定，一年期滿，便可返家。但一年又一年，杞梁服役了三年，都不見長官放還。

　　在一次參與大軍與匈奴人的野戰中，漢軍潰敗，杞梁僥幸未死，從人山屍海中爬了出來，他唯一的願望，是回家與自己的妻子相遇。

　　他不願意再返回徭役，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於是他當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