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暗。

　　滔天的火光映滿了天空。

　　當那赤紅之色投入到張憲的瞳孔之中時。

　　疲憊的面容下，多了一份焦急之色。

　　惡狠狠的抽出劍來插入大地之中，忍不住的繃緊了青筋。

　　“來晚了麽?！”

　　身後是一隊隊宋軍，有的迷茫，有的低落，有的望著那遠方的開封城暗暗發呆。

　　興許是開封城中還有著自己的家人，在見到火光衝天之後，不禁失聲痛哭。

　　“張統製……”

　　有人拉了拉張憲的衣角，輕聲喊道。

　　“明明已經快到了，可……”張憲自言自語。

　　在擊破了東路軍之後，嶽飛便沒有一刻停歇的準備回防京師。

　　張憲作為前軍統製，統帥的是最精銳的背巍部。

　　為了能夠早日抵達。

　　張憲專門挑選了萬余沒有在上次戰役中受傷的士兵，脫下了沉重的甲胄，丟掉了攜帶不便的重型冷兵器，輕裝簡行趕來開封。

　　然而當那火光在宣告開封已經陷落的時候，路途上的顛簸和勞累在這個時候一並爆發。

　　大部分人頹廢的坐在地上。

　　王沒了……那麽無論取得多麽傲人的戰績，似乎都只是個笑話罷了。

　　“興許陛下已經棄城而走。”不知是誰提了那麽一句，讓有些迷茫的張憲似乎看到一些希望。

　　沒錯，開封城幾乎就沒有守軍，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丟城而走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開封丟在金人手裡，也無妨。

　　如果是這樣的話，陛下很可能正在受到金人的追擊，他們應當從速勤王才是。

　　想到這裡，張憲再次有了繼續前行的動力。

　　咬緊牙，對著其他的兄弟呼喊一聲，帶著人繼續向開封趕去。

　　越近開封，那火光越發逼近。

　　似乎已經能感覺到到那其中的可怖溫度，足以焚燒一切。

　　東城門已經大開，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防守。

　　遠處似乎還能聽到嘈雜的兵戈之聲，以張憲的經驗，即使看不到也能覺察到城內肯定還有軍隊。

　　軍隊?！那似乎是金兵無疑。

　　金兵還在城裡做什麽?

　　燒殺搶掠麽?張憲冷哼一聲，金兵也就這點出息了。

　　但現在入不入城是一個問題，他們這麽急匆匆的折返回到開封，目的說白了就一個，保帥。

　　“你們暫且留在外面，我帶些人進去打探。”張憲對著面前的局面，只能想著進城看看有什麽活人沒有，至少他現在需要知道趙榛的下落。

　　不然的話，無論是和金人交戰，還是撤退去其他地方都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張憲下命令的時候。

　　城牆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有了動靜，一個衣衫襤褸，身影佝僂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露出了頭。“看你們的樣子是禁軍麽?”

　　“老人家，您有何見教?”張憲看到了大宋的百姓，不禁快步上前。

　　“金人都在西城那邊呐，你們要和金人打仗就去西城。”

　　“西城?他們為什麽在西城?”

　　“還不是官家把全城的老少，都集中於西城打仗，那金人可不是得圍西城殺人呐。”

　　老人家的遣詞造句並不準確，但張憲還是從中摸出大概得狀況。“你是說官家也在西城?”

　　“可不是麽，就是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老頭子搖了搖頭。之前官家派人把全城百姓集中於西城的時候，老頭恰好在蹲坑，便沒去，等到人走的時候，他也不敢再去了，只能蜷縮在這邊觀望。

　　看到這邊有宋軍過來順便給指個路，興許能救出他那被帶走的老伴也說不定，這年頭續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張憲聽到了趙榛可能在西城的消息，也還沒弄明白趙榛這麽做的理由。

　　但這並不妨礙他那被嶽飛傳染的執著，那便是肯定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皇帝。

　　捏了捏拳頭，張憲也不打算讓大軍在城外觀望了。

　　一聲令下，全軍分為數股兵力，向西城馳援。

　　……

　　此時的西城下。

　　刀光劍影，兵戈鐵馬不斷穿梭而來。

　　在趙榛一行上了吊籃被吊到了城牆之上後，也就不久的時間。

　　金兵的馬隊便緊隨而至。

　　被破壞的石梯，被堵住的城門，以及那被封死的城牆，顯然，在金兀術破城的時候，趙榛已經將人全部轉移至了甕城之中。

　　甕城不大，也不算很小。

　　近二十萬人人擠人的情況下，連上個廁所都很費勁，有時候突發狀況，踩踏的事故也時有發生。

　　總之，這麽多人集中於甕城肯定是沒辦法發辦法。

　　趙榛的狀況稍微好些，那些忠誠的士兵和大臣，給趙榛空出了足夠讓人舒服的空間立於城樓之上。

　　“哇，好多人。”和福公主好奇的看著甕城中的黑壓壓的人群，又好奇的望向內城，那邊除了火光之外，還有不斷聚集而來的金兵。

　　曾經有的經歷，已經讓和福公主很難生出恐懼，甚至在趙榛面前敢於拿起石頭，朝著金兵的方向丟了出去。

　　而另外兩個幼小的公主已經嚇的哇哇啼哭。

　　一身黑甲的金將疾馳而來。

　　從那騷包且熟悉的穿著， 趙榛很容易的便是認出了金兀術。

　　“趙榛，你可真沒讓我失望。”勒住了馬匹的金兀術停在了城樓之下，一眼就看到了城牆上的趙榛的。

　　他們繞了一大圈子，從西城到北城，破城之後再來西城，結果還是一個在城上，一個在城下。

　　原本金兀術以為，趙榛在面對他的這番策略後已經無計可施了，結果竟然以這一種當時就來解決。

　　這就不禁讓金兀術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金兀術，你也沒讓我失望，竟然還能活著來到朕的面前。”

　　如果只是鬥嘴的話，趙榛樂意奉陪。

　　打打殺殺多無趣，君子動口不動手多好。

　　也不知道趙榛的話裡哪一句戳中了金兀術的笑點。

　　後者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趙榛才不會去問他為何發笑，只是靜靜的等他笑完。

　　金兀術現在有些佩服起趙榛來了。

　　像他從小就跟著父親打仗，就說那遼軍很強吧，他也能單槍匹馬直入遼陣獨斬八員遼將。

　　但對這趙榛就總有一種空有一身力氣使不上勁的感覺。

　　“若你能降，我能保你為王……”金兀術笑完後對趙榛說道，並且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