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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九百五十八 你來誘敵,我照樣敢追著打!
滄州饒安城城門敞開,自城關到官衙,也有幾百具戰死的後唐兵卒的屍首躺在地上。畢竟魏朝王彥章、王晏球統領兩路大軍一並殺來,此間城防相對簡陋的城郭實難抵抗,大多守軍也隻得再魏朝兵馬合圍之前,立刻棄城北逃,畢竟死守不住,再耗下去也不過枉送性命而已。

  魏軍奪下饒安城之後,又立刻分遣兵馬巡查周圍村落鎮坊。當初做為高思繼所統掌的藩鎮下轄領地,當地鄉民本來也是魏朝治下百姓。

  而當初後唐奪下橫海軍之後,由李嗣源接掌節度使一職,他管理地方也十分注意民間疾苦,所以藩鎮反覆易主,倒也不至於致使縣鎮荒廢,雙方兵馬,也都十分注意降低對於飽受兵災的黎民所造成的附加傷害。

  只不過兵荒馬亂時節,饒安城內百姓龜縮在家中,聽著外面人喊馬嘶、殺聲激蕩,也免不了要擔驚受怕。王彥章、王晏球分遣軍校發榜安撫,還征召民夫協助修葺城郭,乃至清理城內屍首等事宜。

  忙碌了一段時候,手頭上的活暫時告一段落,立刻便有魏軍夥夫招呼民壯前來,排隊領受粟粥、炊餅,供應熱騰騰的食物給那些民夫填飽肚子。

  那些休息用餐的民壯蹲坐在一旁,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家常,正感歎這年頭真是城頭變幻大王旗...當初此處城郭,隸屬於魏朝大將高思繼下轄疆土,然而藩鎮失守之後,本鎮節度使便換成了後唐李嗣源。然而如今魏軍又殺回來複奪失地...雖說比起更早時燕國劉家父子暴政害民,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生計更為困苦,可如今魏朝、後唐兩國軍旅,在自己的家園殺來殺去,也不知戰亂什麽時候能到頭,而盼著以後能過安生日子。

  然而這些民夫正長籲短歎的說著,忽然卻見登上城門樓值守的軍士高聲示警,隱隱約約的,外面也有馬蹄聲傳入耳中...扎堆歇息的民壯頓時轟然驚呼,心想後唐守不住饒安城,余眾隻得退卻,怎麽這麽快便又殺了回來!?

  而饒安城外,號角聲嗚嗚連鳴,好似刻意就是要驚動奪下城郭,而還沒來得及養足氣力的魏朝軍旅...一隊隊的後唐騎兵疾馳而來,在距離城郭約莫兩百來步的距離便開始往來馳奔,卷起漫天漫天,馬上騎士大聲鼓噪,看這般架勢,也分明是在向城內的敵軍示威挑釁。

  越來越多的軍騎鋪開陣列,其中一支騎軍行列中打出一面高大的牙旗。而牙旗之下,赫然便是橫海軍節度使李嗣源,以及他身邊的嫡系心腹安重誨。

  李嗣源縱馬在饒安城前遊走,他臉上滿滿的都是凝重之色,朝著城郭那邊凝視過去時,他忽的沉聲說道:

  “北面盧龍軍有契丹外寇肆虐,可歎存賢義兄病故...他所部兵馬無主心骨穩定軍心,而隻得死守幽州。藩鎮以西,冀州、深州形勢險急,東面還有魏朝舟師襲擾橫海軍沿海縣鎮。

  各處都要分兵兼顧,眼下又是王彥章這員南朝名將親自揮軍殺來。以眼下這般形勢看來,也唯有主動出擊,再看先前議定的計策又能否奏效了......”

  安重誨策馬追隨在李嗣源身側,他面色陰沉,可眉宇間也不免夾雜著幾分忐忑:

  “如若死守藩鎮治所,橫衝、三討牙軍騎眾,非但難以一展所長,敵軍更將佔得先機。南朝終究兵多將廣,倘若再從南邊調派軍旅前來...北面契丹夷類虎視眈眈,而陛下與周總管那邊戰事膠著,也不能指望會有袍澤馳援,孤軍固守,只怕早晚也要被困死在城內。

  只不過...便是要誘敵,將主也不必身赴險地,我軍尚還有李從珂、石敬瑭、劉知遠...等良將勇武過人,都可做誘敵之將。畢竟王彥章的確有虎將威名,時常挺身踏陣,常聞曾殺得三軍辟易,而將主雖然亦善於摧鋒陷陣,可親自來向那王鐵槍搦戰,如若稍有閃失......”

  “正因為王彥章乃是當世虎將,但我河東當年則是存孝義兄勇冠三軍,論武勇世間罕逢敵手...所以他們二人也有相似之處,便是更為看重武名,向來以武勇自誇,而盼著能夠在戰場上遇見旗鼓相當的對手......”

  還沒等安重誨把話說完,李嗣源便搖了搖頭,繼而又道:

  “我馬戰武藝,固然不及存孝義兄,可好歹也已打出了名號。而身為一方藩鎮牙軍的節帥,唯有我親自出陣搦戰,才能讓王彥章見獵心喜,而親自揮軍前來迎戰。

  至於親赴殺陣涉險...我本是流落於塞外的沙陀微末部落出身,幸蒙先主知遇之恩,被收為義子受提攜栽培,十三歲伊始便征戰廝殺,迄今歷經危難,履鋒冒刃,拚得一身傷痕。

  何況出馬搦戰,也並非是要與王彥章立決生死,唯我出陣,才有可能誘使王彥章前來追趕......”

  李嗣源話音方落,便聽見饒安城內也有滾滾馬蹄聲傳來。很快的,他便望見大批銳騎甲士湧出城門,如洪流一般湧動的軍陣間,衣甲兵刃映射出一片金屬光芒,而成群的軍騎聚集在一起,給人觀感的視覺衝擊也甚是震撼!

  王彥章高大雄健的身軀被堅甲兜鍪包裹住,綽著大槍騎乘駿馬,仍是那股猶如天神下凡的威儀。身邊眾多親隨將校緊緊跟隨,俱是蓄勢待發,而在大批銳騎甲士的擁簇下,王彥章奔出城門,目光立刻朝著對面敵軍騎眾打中打出的牙旗眺望過去,他眉毛便不住的一挑,當即喃聲念道:

  “哦?還真是李嗣源前來搦戰?身為一路軍旅主帥,他親自出陣倒比我料想的要早了許多。”

  而王彥章話音方落,先前與他一並會師於饒安城前的淄青軍節度留後王晏球,也驅使戰馬趕了過來。本來都是王姓同宗,王彥章、王晏球又同樣是敢打善戰的將才,彼此意興相投,相處也甚是熟絡...然而大概看清敵軍騎眾中打出的旗號,王晏球眉頭微蹙,又立刻對王彥章說道:

  “仁兄,這李嗣源既然身為一方藩鎮節度,他親自前來搦戰的時機,倒也顯得有些蹊蹺...這其中莫非有詐?畢竟我軍方才奪下饒安不久, 李嗣源也知有大軍屯駐於城中,他兵力有限,也不至貿然急於要奪回城郭。”

  聽王晏球好言提醒,王彥章先是點了點頭,可隨即他咧嘴一笑,便道:

  “賢弟所言甚是,只不過李嗣源親自前來,他卻還能使什麽詐?自這饒安城而起,北上再到滄州治所清池,期間地勢平坦,就算有伏兵藏匿,也別無險峻山巒,可以佔高據險,予以我軍重創。

  除非李嗣源是打算先廝殺一陣,旋即佯退撤返,誘我去追。屆時再有幾撥伏兵殺出,而意圖一並夾攻...如若真是如此,豈不是更能痛快的廝殺一場?”

  王晏球聞言一怔,他意識到李嗣源前來搦戰,也有可能是要親自做餌誘敵,可王晏球卻沒想到王彥章更是乾脆,索性便要親身前去試探敵軍有無伏兵,乃至又會有多少伏兵......

  畢竟王彥章秉性使然,他於正史梁晉爭霸時節,雙方軍旅因黃河阻隔,無法救援北岸軍寨的情況下,也不顧袍澤阻攔,便敢抄起大槍隻身一人上船渡河,而獨自前去救援。

  而王彥章以武勇為傲,也並非一味的莽撞冒進。經歷多少年廝殺戰陣,他按自己慣用的打法,似乎也有種察覺何時可以冒險衝殺的本能。如今眼前這一路敵軍的主帥李嗣源親自前來,王彥章心中的戰意不但立刻燃起,而且按他的直覺看來:

  這場仗,不但可以打,更應該追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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