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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軍閥》一千一百七十八 納土歸順,差不多也是時候了
當拱衛杭州西隅、北隅的烏程、金昌兩處城郭大門緩緩打開。本來勢必要死守要隘之地的吳越軍將士,眼下卻也隻得棄城向東,力圖盡快撤回杭州錢塘。

  由於敵方已經威脅到國都,烏程、金昌兩地在魏軍的攻勢下也已是搖搖欲墜,那麽也隻得以放棄一些戰略要地為代價,換取兵力的集中,避免被敵方分割擊破。畢竟都城杭州錢塘,也絕對不容有失。

  當攻打烏程與金昌的兩路魏軍兵馬發現吳越軍開始突圍,自然也要趁勢掩殺一陣。自湖城烏程向錢塘撤離的顧全武,仍是憑著自身的武勇,親自率領八都軍余部將士殿後。

  劉詞則統領銳騎部眾,從城西的方向疾馳殺去,當真勢如猛虎下山一般。大批騎士驅馬如飛,且弛且射,憑借戰馬高機動性的優勢,與敵軍不過幾十步內的距離之時,便立即了收騎弓,死死踏住馬鐙,抽出馬戰長短兵刃便呐喊著衝了上去。

  人喊馬嘶沸騰、兵刃耀日生輝,這場追擊戰倒也隻持續了兩刻鍾的功夫。顧全武也是拚了老命,使盡渾身解數抵住追兵的攻勢。所幸由他統領的八都兵將士作戰意識較之尋常軍旅更為頑強,奮死護衛主將,且戰且退,堪堪維持著隊列不至被敵軍衝散,而落得個任人宰割的下場。

  只是劉詞帳下的銀槍效節都,雖然以重裝長槍兵為主,在追擊戰中難以發揮出最大戰力...可他統領的精銳騎軍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八都兵與吳越別部軍旅,又丟下了兩千來具屍體,這才擺脫敵軍的追擊。顧全武戰至脫力,若不是他一直緊繃著神經,如果有歇息的閑暇時候,只怕即刻便要睡死過去......

  劉詞也很清楚顧全武不得已棄城突圍,是因為處境太過被動,難免會吃了大虧,他在無法阻擋幾路外敵威脅到吳越都城的情況下,只能退守杭州錢塘...既然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劉詞統領騎軍追擊一陣,便下令收兵,先行去佔領治所烏程,拿下湖州全境,經過休整之後,再去與圍攻杭州錢塘的袍澤軍旅會師。

  至於杭州金昌方面,吳越國左丞相杜建徽棄守城郭,向都城的方向轉移,也難免遭受敵軍主將符彥卿的趁勢追擊。

  雖為朝堂執宰,可杜建徽早年在錢鏐帳下歷任都將、兩府行軍司馬等職事,因作戰剽悍驍勇而被讚為虎子,親自殺入敵陣遭劍斫耳缺,被箭射穿過肩胛,晚年擊鞠發力,竟有枚殘留在體內箭鏃從舊瘡迸射飛出,可見他當然也是個打起仗來不惜命的主......

  所以面對魏軍大股追兵,杜建徽臨危不懼,親自指揮殿後兵馬交叉掩護。雖然也難免付出一定的傷亡代價,但好歹他率領部下終究得以擺脫敵軍追擊,繼續向東進行,意圖盡快撤返回錢塘。

  統領麾下精銳兵馬追擊攆殺一番的符彥卿,眺望遠處杜建徽所統領的吳越兵馬漸漸從視野當中消失。當他再回過頭來俯視過去,就見一些腿股受傷、身遭箭瘡,掉隊而伏在地上的吳越傷兵戒備地朝著這邊望來。

  這些吳越士兵已經喪失戰力,眼見周圍層層疊疊的,盡是在他們看來凶神惡煞的魏朝悍兵銳卒...雖然仍是滿面的敵意,可是也著實難以隱藏眼中流露出的驚恐與絕望......

  符彥卿凝視片刻,忽的沉聲說道:

  “爾等只要不再抵抗,我自會遣人救治。只是既然兵敗被俘,奉勸你們悉宜遵從我軍安置,也休要冥頑不靈,還要妄圖抗拒...杭州門戶之地已失,就算退守錢塘,到底還是難以挽回頹勢。也隻盼吳越君臣能盡早認清現狀,這場戰事也就不必再打下去了......”

  當顧全武、杜建徽相繼帶領所部軍旅相繼趕回錢塘,三路魏軍跟隨其後,會師於吳越國都城前不遠處。一面面旌旗飄揚,一股接著一股的兵馬蹄聲雷動、衣甲鏗鏘,也已出現在把守錢塘外圍位於秦望山一帶的羅城守軍視野當中...歷經幾番戰事,即便顧全武與杜建徽這等吳越的元勳宿將已然拚盡全力,可終究還是難以阻止中原王朝的大軍兵臨國都城下。

  眼見要被戰火波及,於這般時節又有“腰鼓城”別稱,西起秦望山,沿錢塘江至江乾,瀕西湖至寶石山,東北面到艮山門,而方圓七十余裡的錢塘城內百姓惶惶而不能自安。

  畢竟自從錢鏐於前朝唐廷光啟年間入主杭州以來,當初武勇都左右指揮使徐綰、許再思趁國主出巡衣錦城於杭州起兵叛亂,也已過去近二十年光景,太久不曾受兵災戰禍殃及...可是如今穩定安樂的現狀即將被打破,當地黎民又怎能不驚?怎能不怕?

  而位於杭州鳳凰山的吳越王城內殿,此刻也已被一片愁雲慘霧所籠罩...眾多臣僚默然垂首,就見杜建徽、顧全武伏在地上,對著坐在王位上的錢鏐叩首稱罪。他們二人風塵仆仆,難掩歷經苦戰的疲憊,眉宇間也滿是力戰不敵的忿恨與愧疚...其中杜建徽當先高聲道:

  “臣實感慚愧!忝為我吳越左相,不能臨危受命、保境禦敵,卻隻得退守錢塘,這等守土不力、敗軍喪師之罪,也是難辭其咎!大王理當降罪責罰,只是乞請準許臣能夠戴罪立功,便是搭上這條性命,也決計不能再讓魏人攻入我吳越國都!”

  杜建徽話音方落,一旁的顧全武咬牙切齒,也立刻接茬道:

  “不錯!臣自從追隨大王以來,迄今已三十余載,有幸輔佐明主,開創吳越國祚,可是不能為大王抵禦外敵,有負職責,這條性命留之何用?請大王許臣這顆腦袋,就權且寄在脖頸上, 暫留得有用之身死命抗擊外敵。如若再戰敗失職,臣也自當自裁謝罪!”

  與杜建徽、顧全武這兩個心腹忠臣又恨又愧,而十分激烈的反應相較,錢鏐的面色卻甚是平靜,看來難擋魏朝大軍幾路並進,而威逼至錢塘城下的攻勢,也並不出乎於意料之外...過了良久,他長歎了一聲,忽的緩緩站起身來,而親自朝著杜建徽與顧全武那邊走去。

  錢鏐畢竟與後梁太祖皇帝朱溫同齡,比後唐武皇李克用還要大上幾歲...眼下已是年過七旬,自打蜀帝王建、楚王馬殷相繼離世之後,他便是諸國君王中最為年長的長者,所以如今老態龍鍾,走動起來腿腳也難免有些不利索...可是錢鏐揮了揮手,示意在旁連忙要上前攙扶的內侍退下,仍要親自上前扶起杜建徽、顧全武二人。

  杜建徽與顧全武眼見錢鏐親自來扶,自然也不便讓年長的主公費力,遂都順勢站起了身來...可他們瞧著錢鏐神色平靜的凝視過來,卻說道:

  “兩位愛卿一片赤膽忠心,孤又怎會不知?大勢如此,非戰之罪。只不過愛卿如今也已嘗試過了,方今魏帝雄踞中原,人皆歸心,統掌雄兵百萬,麾下猛將如雲、謀臣如雨,即便兩位愛卿統領吳、越之眾意圖抗衡,也著實難以與之匹敵...時勢如此,也就不必再妄動兵戈,孤若就此歸順於魏朝,按說也已是大勢所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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