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郭裕飛躲在灌木從中聽著幾人說話,知道那女子叫燕若絹,對方那為首的男子是她師兄。
那這就是師哥追捕師妹,想是師妹犯了宗門規矩的緣故。又聽那師哥問師妹要“東西”。難不成是小師妹戀上俊師兄,偷了派中秘籍,月夜私奔?
如此一假設,郭裕飛救人的興致登時減了幾分。不過,這燕若絹明顯是孤身一人,並無情郎相伴,這一設想似乎並不成立,那麽到底是何種情況?
郭裕飛念頭尚未轉完,燕若絹就突然出劍,刺死了那方師兄,這一劍太過突兀,讓他吃了一驚。跟著對方群起而攻之,眼看著那燕若絹命要休矣。
郭裕飛不忍她死,想要出手。也真是老天照顧,對方五人立馬聚在了一起。
時機又到了!
郭裕飛手上連掐四印,奮力撲出,盤龍掌一箭五雕。
他落回地上,支撐著疲憊的身子,扭頭說出那句“姑娘,沒事吧?”心臟砰砰亂跳,感覺自己這個出場驚天動地,必然能俘獲少女芳心,豎起耳朵只等燕若絹說一句:“壯士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可是,燕若絹卻什麽都沒有說,而是急忙側撲出去,抄起秀青劍,就勢一滾,從郭裕飛身旁滾過。跟著彈身而起,已逼至那五名追捕者面前。
力貫右臂,頃刻之間,連刺五劍。五人中三人喉頭被刺穿了。余下兩人勉勉強強站起身子,揮劍擋下來劍。
這兩人,一人捂著胸口,一人捂著左臂,驚恐地朝後倒退。
燕若絹並不追擊,反而倒躍出去,身在空中結出三印,落地後再捏一印,隨即左掌推出,紫粉纏繞的光氣瞬間匯在張前,也是一招紫光掌。
只是燕若絹修為是藍霞境一階,掌前凝紫光更加炫目,其後拖出四條螺旋狀光尾。
燕若絹身隨掌飛,打向右側那人,那人趕忙舉劍格擋。
可就在光掌將要擊中劍身時,忽地一偏,竟爾轉向了另一人。
這一轉順滑流暢,顯然是早早謀定的一變。另一人未做任何反應,腦袋便被拍中,“噗嗤”一聲,腦漿迸裂。
一掌甫畢,燕若絹身子還未下落,便扭動腰部,四肢舒開,仰面凌空躺臥。手中劍順勢刺出,正中前一人太陽穴,劍尖完全沒入。那人嚎也未嚎,便倒地斃命。
她隨即也摔落在地。
陡然間,萬籟俱寂。
片刻後,燕若絹吃力地直起上身,呼出一口濁氣。渾身好似忽然沒了力氣,手一松,秀青劍再次掉落在地。
她緩緩扭過頭來,望向郭裕飛。
郭裕飛見她見她摸約二十一二歲模樣,生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月光之下肌膚光潔如玉;雙瞳剪水,一對平直眉毛,眉尾微微上揚;直鼻小口,唇薄齒白。但臉上毫無血色,很是蒼白。
“果然很漂亮……”郭裕飛怔怔望著她,暗暗說。
“救……救我……”燕若絹話未說完,就失去了意識,朝後仰倒。
郭裕飛趕忙搶上一步,扶住了她:“姑娘?姑娘?”
喚了兩聲,並無回音。
郭裕飛將她身子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才瞧見她大腿處盡是鮮血,顯然剛剛那劍刺得極深。隨便從一具死屍身上抽下一條布褲帶,當作繃帶包了傷口。抬手去探鼻息,隻覺微末非常,好似馬上就要斷氣了。
他知道修士行走江湖,大都要帶些應急丹藥,伸手往腰間摸去,除過一個空皮革小袋之外再無其他。
又把手從燕若絹襟口伸入,探向內口袋…… 雖然,隔著一層衣物,但是!仍能感覺到手背觸碰部位又彈又軟……
郭裕飛渾身一個激靈,頭腦一陣眩暈。
兩輩子一共活了三十二年,這還是頭一次……
“我是找東西的,我是找東西的。”郭裕飛口中默念,但難免心猿意馬,心臟狂跳不止,那隻手不住顫抖。
片刻後,果然從內口袋裡摸到兩個瓷瓶來,一個圓敦,一個細頸。
郭裕飛也不通藥理,但貼身攜帶的丹藥應該有益無害。拔去紅綢塞子,各倒出兩顆藥丸。又見一匹馬馬鞍下掛著水袋,忙取過來,用水喂燕若絹服下。
這時候,圓月已經西垂,已至後半夜了。郭裕飛望著燕若絹的臉龐,喃喃自語:“救人救到底,先帶回家裡再說吧。”
本想牽一匹馬,但又怕有後患。索性用雙臂攬住燕若絹大腿,猛一發力,將她抗在肩頭,就這樣往村裡走去。
燕若絹身高足有七尺,比郭裕飛還高了小半個頭,雖然不胖,但也有一百來斤。郭裕飛又剛剛使過法術,身子本就疲憊,扛著一個人很是吃力。
剛上來走得還算快,但越走越累,越走越慢。一路走走停停,近一個時辰才到家裡。
把燕若絹抱到床上時,天東方已朦朦朧朧有了亮色,郭裕飛借著熹微之光,瞧見她原本蒼白的臉頰湧出兩片酡紅,嘴唇紅潤起來,胸口起伏也漸趨平穩,顯然是服下那兩顆丹藥發揮了效力。
人救過來了,也更美了。郭裕飛越瞧越癡,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這女的這麽俊,是不是分配給我的媳婦兒?是啊!掛都有了,再來個媳婦,很合理啊!
郭裕飛越想越真,禁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不過,他心裡頭還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蘑菇山上的那六具屍首。那六人雖然不是他殺的,但其中五人卻是被他一掌震翻在地, 才讓燕若絹有機可乘,下了殺手。
上輩子,在文明法治國家,自然沒乾過這種事。這輩子也是頭一遭。雖然是出手救人之舉,並非主動作惡,但一顆心仍是忐忑不安,總是想回去看看,明知沒什麽意義,但就是想去。
待天色完全大亮的時候,郭裕飛換了身衣衫,往蘑菇山去了。
來到半山腰,遠遠就瞧著一隊公差正在搬運屍體,旁邊圍了幾個趕路人。公差已經在這些屍首上找到了身份牌子,證實這些人是宗派中人。
大洪官府與宗派之間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宗派只要不滋擾百姓,不對抗官府,每年繳足供銀即可。至於宗派之間的吞並蠶食,廝殺拚鬥則一概不管。
所以當下公差也不需走訪調查,僅僅是把具屍首全都裝上驢車,牽上馬匹,就回山州主城的衙門去了。隨後,自有人寫信知會其宗派。宗派派人前來收屍,往往會給官府一些銀兩,以示感謝。
郭裕飛看著徐徐遠去的驢車,心裡頭卻又冒出另一個擔憂——
這些人倒地是何宗派的?萬一是什麽大宗豪門,自己豈不糟糕?自己雖然有掛,但才剛剛開發,一牆壁技能隻學了一個,揍揍李氏兄弟這種三流宗派的墊底貨是遊刃有余,但跟大宗派結梁子可就有點不自量力了。
好在這事是死無對證,只要燕若絹不說,對方也很難找不到他頭上。而且事情已經做下,後悔也是無用,倒不如想想如何搞到那十五點修為點數。
不過!在這之前,他要先回家瞧瞧自己“媳婦”醒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