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裕飛別別扭扭地穿廊過院,來到沈墨硯房前,抬手扣門。
篤篤篤三聲。
門開了,沈墨硯屈膝叉腰,眉眼順下,喚了聲“相公。”
她模樣長得溫婉嫵媚,但嗓音卻略有些粗,且舉止行動明快有力,從不拖泥帶水,和溫婉嫵媚根本不沾邊。
進了屋,郭裕飛便坐在圓桌旁的小凳上,她也陪著郭裕飛坐。兩人都是無話,就看著桌上紅燭一點點燃燒,火苗上的青煙嫋嫋上升,挑出長長一道細線。
郭裕飛幾次開口,卻都不知道能說些什麽。而沈墨硯繃直身板坐著,胸脯高挺,雙手交疊擱在緊緊並攏的大腿上,目不斜視,面無表情,也不動,也不說話,好似一個假人似的。
直至那根蠟燭燒去一半,郭裕飛終於說出一句話來“那個沈姑娘,你真願意嫁給我”
沈墨硯說“相公,我已經嫁給你了。”
“那個,我是說,咱們都是聽了我母親的話,你你那個,真的喜歡我”
沈墨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喜歡。”語調平和卻篤定,沒有半分羞澀。
“呃好吧呵呵,你”郭裕飛抓耳撓腮,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忽然沈墨硯站了起來,盯著郭裕飛說“相公,你是不是嫌棄我老”
“不不不沒有沒有決計沒有”
實際上,郭裕飛兩輩子加起來三十多了,而沈墨硯不過二十八歲,正是般配的年紀。
“哦,那便好。”沈墨硯重新坐下,坐姿如同剛才一般端正嚴謹
沉默橫亙,直至蠟燭燒盡。
沈墨硯說“相公,要再點一根嗎”
“不不了吧”
“哦。”
過了陣,郭裕飛說“要不咱們歇著了吧。”
“好。”
兩人寬衣上榻躺下,郭裕飛還是繞不開燕若絹,遲遲不敢有所動作。沈墨硯倒是翻了幾個身,不多時便有輕微的喘息聲傳來,卻已經睡著了。
於是,一夜過去,相安無事。
第二晚,郭裕飛又去徐筆宣房間,徐筆宣不過十七歲,但卻是“沒吃過豬肉,但經常看豬跑”的那一類人,性子可比沈墨硯歡多了。
又是跟郭裕飛捏肩,又是跟郭裕飛捶腿。最後燈一吹,小手一勾,郭裕飛把持不住,乖乖就范。
一夜過去
第二日,郭裕飛從睡夢中醒來太陽已經老高,和煦的陽光撒滿房間,他下了床,穿戴整齊,洗漱後走出臥房,沿著遊廊來到正堂,剛進去便聽到抱廈裡傳來嬉笑聲。
抬步上前,抱廈廳前揭開厚厚門簾,瞧見燕若絹,沈墨硯,徐筆宣三人都在裡頭,正圍著小圓桌吃飯說話,氣氛歡樂祥和。
三女見了他都忙招呼他過來坐,徐筆宣添了碗筷,問他“相公,你喝鹹肉粥不,沈姐姐早起煮的。”
郭裕飛與三位夫人同桌好不拘謹,僵硬地搖了搖頭“我不餓,不用麻煩了,不用麻煩了”
徐筆宣說“早上不吃可不好,”轉向燕若絹,“相公平時也這樣”
燕若絹皺眉“我記得吃的啊,”看著郭裕飛,“你不吃早飯的嗎”
“我吃我吃”
“好嘞。”徐筆宣盛了一碗,端到他面前,還不忘囑咐一句,“小心燙哦。”
郭裕飛接過盛著熱粥的瓷碗,才真真切切認清目前局面
第一,自己真的娶了三個老婆,且三個老婆相處得還很和睦
第二,郭夫人沒有識破自己身份,那麽自己這個冒牌宗主應該就能長長久久地做下去了。
想到這裡,喝一口湯,還很好喝
看來,辛苦了三十多年,自己終於要享福了。這樣的日子就很好啊,即使在宗內沒有實權,但麻長老終歸對自己還算不錯。今後或許也不需要在努力修行了,什麽“天下第一”修士虛名爾,不圖也罷。能享齊人之福,還不夠嗎
正自想入非非,一個婆子進來說“主上,麻長老請您過去,有事要議。”
郭裕飛這才猛地回神。
片刻後,湖州宗儀式堂內,郭裕飛與黃麻燕沈四位長老圍坐在一張方桌前。
郭裕飛總覺得這個宗派會議怪怪的,四位長老有兩位是自己的老婆,馬上就成家庭會議了
麻長老掏出一封信箋,對郭裕飛說“主上,每十五年一次的天下武宗大會即將舉辦,絳珠島也給咱們發了請柬,咱們如何回應,還請主子定奪。”
天下武宗大會由來已久,追溯歷史或在三百多年前。
那時候,在東界大陸上,妖類已趨式微,人類漸漸地成為東界主宰。十幾個修士無妖可除,閑來無事,便相互切磋。
這十幾位修士中就包括了時任蒼綾宗宗主和虎燕門宗主,這兩位宗主是當時天下雙雄,敢和他們過招的自也是東界修士中的佼佼者。
他們本來就是朋友,比試也無什麽規矩,也不挑什麽日子,多是相約一起喝酒,就比上兩招以助酒性。
一幫人比來比去,也只是
玩鬧,往往見好就收,誰也不真的把誰比下去。
但正所謂樹大招風,蒼綾宗宗主和虎燕門宗主名頭何其張亮,夢想著打倒他們的才俊數不勝數。消息不脛而走,挑戰者聞風而至。
到後來只要這十幾人聚在一起,便會有人冒出來挑戰。以至於蒼綾宗宗主和虎燕門宗主都喝不了幾口酒,光跟人過招了。
無奈,隻得出了個規矩每月只有初一接受挑戰,一日至多十人,先來先比。
比言一出,得以輕松兩個月,安安穩穩喝了幾次酒。但每月十人名額實在太少,許多人為了能夠挑戰,便提前一天排隊跟著便有人提前兩天
到後來,便發展出來了挑戰外卡塞,挑戰者們先行比試,前十名方可向蒼綾虎燕二位宗主挑戰。
再後來便發展成了在蒼綾宗每年舉辦一次的比武大會,也有了沿用至今的名字天下武宗大會。因為集中了東界頂尖的修士,所以優勝者自然有了“天下第一”這一響亮名號。
從此之後,東界大陸上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修士為了這名號拚搏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