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瑟瑟發抖,動也不敢動。直至冷隼讓他滾,他才忙不迭爬起跑開。
麻長老早就聽說夜梟門冷宗主自小修煉一門邪門的駐顏法術,此術大成之後便能永葆青春,但卻必須勤飲鮮血相輔,且鮮血中所含精氣越旺越好。
天底下何種生靈血液精氣最旺自是人類了。
冷宗主修煉及早,大成時不過二十七八歲,所以她如今相貌也只有三十歲上下,但實際年齡到底多少卻一直是個謎,有傳言她已執掌夜梟門門戶四五十年了。
這駐顏邪術越往後練,需飲鮮血便越多。起初一月飲一次血即可,小成後便需十日飲一次。大成後則需三日飲飲一次。
但大成後並非終點,而只是開始。
身體越衰越快,想要逆轉,就必須更加頻繁的飲血。
兩日一次,一日一次,半日一次,三個時辰一次
越往後,對血的依賴也越高,要喝血時喝不到,便會身困體乏,百般不適,而一旦喝了,那就會精神百倍,榮光煥發。
麻長老見冷隼喝完那碗紅水,果然氣色大增,且面目陶醉,臉頰潮紅,跟剛才判若兩人。
“麻爺紫金五階的修士就是這價。當然了,老規矩,你還一口吧。”
其實,原本夜梟門是不可以討價還價的,夜梟門宗主說多少便是多少。但冷隼繼位不久後便改了規矩,允許客人還一口價。
“那個冷宗主。我這次來是唐突了,銀子備得不多,您看能不能多讓一點。”
“我說了啊,你還一口。”
“這個這個”麻長老一咬牙,“二十二十萬”
冷隼猛地一愣,哂笑一聲“麻爺是拿我來尋開心了”
“萬萬不敢萬萬不敢”
“這個價殺你還差不多,你想殺郭綺雲說真的,若不是看在跟你做過一次買賣的面子上,我還真想自掏二十萬兩銀子把你給殺啦”她說到最後近乎尖叫,顯得極為狂躁。
長久飲血,便會如此。
麻長老驚得渾身顫栗,連聲說“冷宗主息怒,息怒”
冷隼胸口不住起伏,強壓怒氣,說道“滾蛋,滾蛋立馬滾蛋”
麻長老當即扭頭,一路狂奔,若不是夜梟門有“入谷不得應允不得使用法術”的規矩,他就要使出旋風訣,禦風而行了。
麻長老離開,冷隼卻繼續發狂,不住尖叫,嘶吼,許多由她豢養的俊男衝上來勸慰,卻被她連抓帶咬,折騰了近半個時辰,冷隼耗盡力氣,倒在地上,渾身直冒虛汗,她顫聲說“給我血喝,給我血喝”
“瘋女人瘋女人”麻長老走出裂谷,自言自語地罵道,“我看她已飲血成疾,或許活不幾日了,他奶奶的”
他罵著走著,忽而停住腳步,長歎一聲“她活不多久,我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要不逃走吧去個偏遠地方,一輩子隱姓埋名,或許郭夫人也難找到他。現在宗內公銀仍在他把控之下,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卷走宗內三分之二的銀款,可以闊綽地渡過余生了。
可是,這一走,權勢、地位便全沒了。他的已經快六十歲了,已沒了從頭再來的勇氣,也沒了東山再起的信心。
這半年多來,他大權獨攬,威風八面,好不快活。讓他棄之逃走,他怎麽甘心
不行,不能走
或許郭夫人並不會考校郭裕飛武藝,或許她看不穿,或許
麻長老不住地找理由來說服自己,他又回到了湖州宗大門前。將一下馬,目及之處,大門前的湖州弟子,無論是值守的還是正在擊出的,全都朝他施禮請安“屬下參見麻長老。”態度恭順至極。
愉悅感、滿足感油然而生,麻長老一掃在蒼山山谷中的怯懦情緒,重新挺直腰杆,拿出威儀,沉聲靜氣的“嗯”了一聲,邁開步子,四平八穩地走入大門。
一路不停,直奔郭裕飛所在房間。左右無人,他連門也不敲,直闖進去,只見郭裕飛跟燕若絹正自依偎在一起,親親我我。
“都什麽時候了火燒眉毛了還在這膩歪不要命了想要死想死你們去死,別拉上我”麻長老怒火湧起,將兩人一番叱責。
郭燕二人趕忙分開,垂首而立,不敢辯解。
“燕若絹你現在怎麽變得如此不知輕重這都什麽時候了,郭夫人馬上就要回來了你不知道嗎還陪著這小子胡鬧他只不過是個鄉野粗漢,不是二公子”
“師父我以把能教的全都教了。宗主現在已已很像樣子了。”
“呵呵,很像樣子”麻長老望向郭裕飛,“但願如此吧小子,你要知道,事情只要敗露,第一個死的便是你。”
頓了頓,又問“我問你,萬一夫人要考校你武藝,你該如何”
“我便說前幾日外出遊歷,與歹人遭遇,身子有損,不好運力。”
“若說起一些你不知道的事,你該如何應對”
“我需含糊以對,實在繞不開,便故作迷茫之色。然後說換體之後腦子昏沉,好似許多事記不清了。”
麻長老接連又問了郭裕飛幾個問題,郭裕飛倒也都能對答如流。他心中怒火這才平息了幾分,找個椅子坐下,說“嗯,記住了,一旦發現郭夫人起疑,一定要趕緊脫身,來找我商議。我已準備好了退路,實在不行咱們三個便一起逃走。”
郭燕二人齊聲稱是,但郭裕飛心中明了萬一真的敗露,麻長老或許能帶上燕若絹,但自己他是絕不會理的。為今之計,只有打起精神,把這個二公子演好了,隨機應變,或能過關。
又過幾日,二月初九一早,郭裕飛攜湖州宗要人來到湖州西海郡港口等候。
按照郭夫人兩天前用靈螢傳回的信箋中所提及自身位置,加之風向來看,今天便是郭夫人由西界回來之日。
郭裕飛站在海岸邊,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心臟怦怦亂跳,實在不知自己今天能不能過關,能不能保住小命。
不由得扭過頭去望燕若絹,燕若絹看著他堅定地點了點頭,為他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