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火光把巷子裡面照得通亮,楊英和身邊兩百多名穿著皂衣的衙役頓時暴露在火光下。
剛被發現的時候,楊英的確嚇了一大跳,臉都白了,只是等他看清對面那些人的模樣之後,頓時鎮定了下來,眼露鄙夷之色。
這是一群穿著破爛衣衫,臉黃肌瘦,手裡只有兩根竹槍的饑民,雖然人數不少,但怎麽看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他覺得這樣的饑民,自己上也能一挑三。
“趙捕頭,不過是一群饑民,連武器都沒有,就拿著兩根竹子,還不夠咱們砍,沒什麽好怕的,楊府就在前面,給我殺過去,本大人重重有賞!”
楊英轉頭對著身邊一個中年漢子狠聲道。
“是,大人。”
趙捕頭讚同地點了點頭,他舉起手中的長刀,大喝一聲,“兄弟們,不過是一群泥腿子,不用怕,隨我殺!”
然後就帶著數百衙役如狼似虎地朝著前方衝過去。
看見這群凶神惡煞,朝著自己衝來的衙役,這些才剛剛加入,沒有經歷過戰爭洗禮的新丁們,頓時出現了一些慌亂,忍不住後退,畢竟大家都是平頭百姓,對官差有著天然的畏懼。
“慌什麽,不想吃肉了麽?你們手裡的都是燒火棍麽?按照前幾天訓練的那樣,第一排第二排給我投!”
隨著一聲大喝在人群中響起,新丁們眼中頓時露出狂熱的神色,他們對肉的渴望,瞬間就超過了對官差的畏懼,站在前排那些的人,聽到命令,本能地將手中一根竹槍朝著前面投擲過去。
因為巷子狹窄的地形,衝在前面的那些衙役連躲閃的空間都沒有,就這樣被那些投擲過來的竹槍貫穿了身體,倒在血泊裡面。
“前兩排下蹲,第三第四排投!”
又一輪投射,奔跑的衙役再次倒下了十幾人,三輪投射之後,那些憋著一股氣的衙役們終於衝到了跟前,正當他們舉起手中的長刀,準備讓眼前這些饑民嘗試一下刀刃的鋒利時。
“前三排挺槍,刺!”
一根根長長的竹槍瞬間形成了密集的槍林,朝著那些衙役刺過去。
“噗嗤!噗嗤!”
一寸長一寸強,面對這種密集型的長槍陣,衙役們手中的刀子根本砍不到對方,就被捅成了蜂窩,他們身上的皂衣根本起不到任何防禦作用,有些衝得太急的直接被刺成了竄葫蘆。
“踏步,進!”
不等那些衙役從驚懼之中反應過來,那密集的槍林就開始朝著他們移動了過來,隨著一聲爆喝,“刺!”當場又倒下了十多人。
隨著隊伍不斷前進,站在前排的兵丁,甚至被那些從衙役身上噴射出來的鮮血,染成了血人,渾身散發著血腥味,而他們的神情也從剛開始的慌亂變成了鎮定,最後麻木,本能地聽著指令,刺出手中的竹槍,收割著衙役們的性命。
“打不過的,快逃啊!”
一下子死了一大半的同伴,衙役們的膽氣盡喪,銀子雖好,但是也要有命花才行,於是一個個開始轉身就逃。
後面的楊英看到這種情況,面如死灰,但是也知道事不可為,立刻就轉身朝著城門方向跑去,這時候什麽家人還有財產都顧不上了,先保住性命才是頭等大事。
“隊正,我們要不要追?”
看見那些四散而逃的衙役,一個漢子對著身邊的黑甲大漢問道,眼裡滿是崇敬。
黑甲大漢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不追了,
我們的任務是封鎖前面的街口,這些人翻不起風浪,抓起來還浪費糧食,我們走!” 因為三班衙役都是去守城牆了,因此衙門也就沒有了防守的力量,十分輕易地就被攻破了。
縣令楊崇並沒有像上陽縣縣令張賢那樣拔劍自刎,而且坐在高堂之上,冷眼看著闖進來的人,好像準備要用目光殺死眼前這些亂民。
“統領,這老頭就是縣令,怎麽辦?”
帶兵進攻衙門的正是被劉楓封為統領的王鐵牛。
“綁了,其他人進去搜,任何角落都不許放過!”
王鐵牛隨口道。
楊崇本已想好了措辭,準備與這些亂民好好說道說道,如果能夠招安他們,那麽今晚垠陽縣就能保住,但是沒想到對方什麽也沒問,直接就讓人把他綁了,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同時又感到無比羞憤,他出身書香門第,自幼聰慧,十七歲就中了秀才,有了功名。
按照大乾律法可以見官不跪,刑不得加身,後來又接連中了舉人,進士及第,備受尊崇,尋常百姓見到他那個不是唯唯諾諾,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何曾被人如此對待。
看見那幾個拿著繩子走過來的漢子,楊崇猛然站起來須發噴張,“你們敢!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們這些亂民——”
話還沒有說完,嘴裡就被人硬塞了一塊臭烘烘的破布,然後五花大綁,給綁了起來。
“嗚嗚~”
楊崇沒被氣暈,反而險些被惡臭熏暈過去,他不斷掙扎,但是憑他那竹竿似的身子,又能有多大力氣?直接被一個大漢抗在肩膀上,然後送去了城北那個被佔據的監牢裡面。
這時候,在監牢裡,已經被關了不少人,有之前縣城關押的監犯,也有不少被送進來的士紳,劉楓雖然嚴令不得騷擾平民百姓,但是那些高門大戶的士紳家族卻不在此列,還是被重點照顧的對象。
“大人?楊大人你沒事吧,那些匹夫賊子竟敢如此對你,實在有辱斯文,大家快點幫大人松綁。”
監牢裡面,一群鼻青臉腫,渾身上下被扒得只剩下一件白色裡衣的士紳們,七手八腳把楊崇身上的繩子解開。
“你們怎如此模樣?”
楊崇看到這些士紳此時的模樣,也是大為驚異。
“大人,我們可被那些賊子害慘了,他們簡直就是一夥強盜,我,嗚嗚~”
一個胖子想起自己剛剛的遭遇,不由悲從心來,直接就對著楊崇哭了起來。
要知道劉楓現在手下的士兵還是初始兵種賊兵,雖然因為忠於劉楓,而嚴格執行他所下達的命令,但是自身都帶著匪性,被抓進來的士紳對上這群家夥的時候,自然就沒什麽好果子吃,沒有被打死,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