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魏國公府。
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尹政就起床了,在侍女的服侍下一邊享用早膳,一邊聽著隔間傳出的嫋嫋琴音。
聽琴是尹政的喜好,就好像有些人喜歡戲曲,有些人喜歡書法一樣。
不過不同的是,國公爺這個喜好是五年前才出現的,那時候聖上賜婚,讓尹政最喜愛的嫡女嫁給了大皇子李熙。
皇命難違,盡管心中不願,尹政還是親手把女兒送上了北上的馬車。
自那日起,國公爺就喜歡上了聽琴,每日起來必然聽上一陣,夜裡睡前也要聽一陣方能入睡。
府裡的人都知道,國公爺這是想念女兒了,因為他們三小姐就喜歡彈琴。
為了滿足尹政這個喜好,國公府裡養了數十名精通音律的琴師,這本來不是什麽壞事,能夠為國公爺撫琴,酬勞絕對不低。
但是在半個月前,每日撫琴就成了琴師們的噩夢,也不知道是那點不符合尹政的心意,半個月來已經有五名琴師被砍了雙手,逐出國公府。
早膳十分豐盛,仆人們四更天就起來準備了,滿滿的一大桌,但是尹政似乎胃口不怎麽好,隻吃了一點,就揮手撤走了,他將擦嘴的手帕扔進盆子裡,對著一旁侍候的一名中年人問道:“鎮西王還沒醒?”
“回國公爺的話,還沒呢,年輕人懶惰,哪有這麽早起。”
中年人不留痕跡地拍了一記馬屁。
“哈哈,是老夫起早了,年輕就是好啊,吃得香,睡得也香,不像我,年紀大了,做什麽事情都是有心無力!”
尹政看著外面的一棵桃樹,突然歎了口氣。
桃樹上掛著一個個熟透的桃子,有些已經掉落在地上逐漸腐爛。
看著自家國公爺的神情,中年人知道這肯定又在想念三小姐了。
門前這棵桃樹就是老爺和小姐當年一起種下的,小姐出嫁前,每年桃樹結果,父女兩人都會一起摘果子,然後分給府裡人吃。
這時候,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身穿黑色服飾的仆從站在門口稟報道:“回稟老爺,二皇子來了,想要見您!”
“哦,看來除了老夫,還有人也是睡不著啊。”
尹政自言自語了一句,拿起桌面一杯清茶抿了一口,並沒有起身的意思,繼續聽琴,逐漸陷入回憶當中。
魏國公府子嗣還算興旺,尹政年輕時也是一名風流人物,除了已故的原配夫人之外,還有十幾房姨娘,數十年來努力耕耘,膝下兒孫滿堂,其中不少人都在海州各個衙門辦事。
不過尹政與原配尹柳氏所出的孩子就只有三個。
三小姐尹依依從小就比兩位哥哥更受寵愛,舍不得打,舍不得罵,是尹政的掌上明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這樣的心肝寶貝,遠嫁到乾京,尹政這個老父親心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前些日子當得知女兒不知道什麽原因被李熙打入冷宮,導致腹中胎兒意外流產時,尹政氣得一刀把報信的人給砍了。
因為這件事,這兩個月府裡仿佛籠罩在一片陰雲當中,大家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惱了國公爺,導致命喪黃泉。
另一邊,李軍昨夜的確沒有睡好,準確來講,不只是剛剛來到南臨這一夜,而是從草原來到海州南臨這半個月都沒怎麽睡得著。
當日尹政帶著大軍將他們從草原帶回海州,隻留下一句想要結盟,就再也沒有見過人影了,也不知道在打些什麽主意。
過了一會兒,去稟報的侍者匆匆回來。
“回殿下,我們老爺還沒有起床呢,不如殿下先回去歇息?”
“沒起?是不想見我吧!”
李軍心中冷罵了一句,
怒氣衝衝地離開了這裡。不過他並沒有回去,而是朝著李貴妃所在的院落走了過去。
和兒子一樣,李貴妃也睡不好,早早就起來了,李軍來到的時候,剛好在侍女的服侍下用膳。
尹政並沒有為難這對母子,規格按照了宮中的來安排,早膳自然也是很豐盛。
“軍兒來了,應該還沒吃吧,坐下吃點吧。”
李貴妃看著行色匆匆的兒子招呼道。
“母妃,我不餓。”
李軍現在根本沒有胃口,在沒有弄清楚尹政意圖之前,他的心一直都放不下,“母妃,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尹政這老家夥到現在還不肯見我,他是安得什麽心?”
李貴妃吃了一杓燕窩粥,問道:“那你有什麽想法?”
李軍看了一眼裡面,“寧安還沒起床嗎?我想找劉楓一起去見尹政,如果他再不肯相見,咱們還是盡早離開為好。”
李貴妃點了點頭,“昨天進城之後,我帶著寧安見了府中一些女眷,魏國公還想與你大哥鬧翻了,所以結盟這件事應該不假,現在時辰還早,鎮西王那邊應該還沒起,你先吃點東西,等下我和你一起過去。”
“行。”
半個時辰之後,李軍母子來到了劉楓居住的院子,不過卻被告知劉楓已經被魏國公請去湖邊釣魚了。 兩人臉色微變,連忙調轉方向,匆匆趕到了湖邊這裡。
還沒有靠近,就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
“鎮西王果然是個妙人,老夫自愧不如啊!”
“兩位在談些什麽,竟如此高興,可否讓本宮也聽一聽!”
李貴妃高聲問道,因為走得比較近,氣息有些喘,導致胸懷呼之欲出。
“老臣拜見貴妃娘娘,拜見二皇子殿下!”
尹政聽聞聲音,連忙站起來行禮,表現得十分恭敬。
“魏國公不比多禮了,咱們還是來探一探結盟的事情吧。”
李軍搶先開口道,他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
尹政微微一笑,“也好。”
他說著對不遠處的仆人吩咐道:“你們去般多兩張凳子過來。”
待李貴妃和李軍坐下之後,尹政也開門見山道:“你們肯定很好奇我為何要與你們結盟,是真心還是假意?在結盟前,我先說給你們說一件事,兩個月前,我女兒被李熙打入冷宮,意外流產,險些丟了性命!”
說到這裡,尹政臉色陰沉,“當年如果不是先帝下旨,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依依嫁給李熙,如今竟然如此欺辱我女兒,還真當我老了不中用?”
他看著三人,露出一絲陰狠,“誰敢傷害我女兒,我就讓他付出代價。”
“所以虎嘯軍全軍覆沒,果真是你乾的?”
李軍露出恍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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