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冷哼道:“薑承梟倒是打得好算盤,一下子要了三個。”
許意心苦笑道:“這是交換宇文將軍的條件,三十萬石糧食才是他退兵的要求。”
“那他還要那個凶手,難不成我要自縛前去?”宇文述冷笑道:“我看他根本沒有談判的城意,若不是化及在他手上,我非與他決一死戰不可。”
話說到這個份上,許意心基本上明白宇文述是同意了,只是心裡面很不甘而已。
“王爺,他們隻說了要凶手,我們就隨便給他一個凶手就是了。這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這不到處都是麽。”
理是這個理,他宇文述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他心裡面像是吃了屎一樣。
他現在並非是實力不如薑承梟,只是周邊的勢力對他的牽製實在太多,讓他無法調動所有的兵力圍剿。
如若不然,他豈會吃這個虧。
“哼,先生看著安排吧。”宇文述面色冰寒,“盡快讓那隻惡鳥滾出河南郡,孤不想看見他。”
“是。”
夜,東郡,濮陽城外。
李法主與赤舉二人率領三十余騎,悄悄的摸到濮陽外的一處密林。
從這個位置,可以模糊的看見濮陽。
“賢弟,入中原以來,你之所見,較之青州如何?”
李法主牽著馬兒,詢問身旁的赤舉。
月色朦朧,幾朵雲團遮住了月亮,大地一片漆黑。
眾人為了隱秘行蹤,是故並沒有點燃火把,因此周圍都顯得非常的黑暗。
“遠富青州。”赤舉緩緩吐出口氣。
李法主哈哈一笑,“中原之地,未經戰亂,又近在天子腳下,較之他處,天差地別啊。”
這話倒是沒有說錯,這裡的人比其他地方的人有錢,但是也比其它地方的人怕死。
甚至是膽怯!
這裡的守卒更是不堪一擊,臨陣逃亡者不計其數。
如果說一開始十二衛的士卒對他們來說是大敵,但是從與殷開的交手來看,這個結論基本上已經可以推翻了。
“對了賢弟,你為何要勸我殺了宇文述的使者。這個魯王,為兄我還是很有興趣的。”
李法主回首,笑看著赤舉。
雖然說洛陽的朝廷沒有多少人認同,但那是對於割據的勢力來說。
尋常的老百姓,心裡還是或多或少的覺得洛陽朝廷是有幾分正統的,而他如果接受了洛陽的冊封,也算是披著一層‘正統’的皮,再沒人可說他是反賊了。
雖然,屬於招安。
赤舉輕笑道:“魯公何必在乎這個,洛陽的朝廷能撐多久都難說,咱們兄弟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可不是虛名。”
聞言,李法主倒也沒有懷疑。
雖然赤舉有些見識,但是格局始終差了一點。
當然,殺宇文述的使者,其實他自己也有意向。
畢竟,反宇文述這個亂臣賊子,也沒什麽可說的。
“赤兄弟說的在理。”
李法主一笑,伸手一指西北方。
“你知道大河對面有什麽嗎?”
赤舉搖了搖頭。
“糧食。”
“糧食?”
李法主笑著點點頭,“在汲郡黎陽,有一座黎陽倉,那裡存儲著數十萬石糧食。”
聞言,赤舉一驚。
“魯公的意思是,這次我們攻打中原,目標是黎陽倉?”
“沒錯!”李法主躊躇滿志道:“不然,你以為我真的要率領精銳去和宇文述死戰麽?”
“先不說他有數十萬大軍,但說我們一路殺過來,戰線過深,若是與宇文述陷入相持階段,屆時他只需要派遣一隊精銳騎兵斷吾等後路,
吾等必敗無疑。”赤舉頓時一驚,心中翻江倒海。
他一直以為李法主就是為了洛陽,或者是為了劫掠中原,沒想到他的目標居然是黎陽倉。
如果真的被他拿下黎陽倉,屆時四處散糧,百姓必定會雲集景從,那李法主的勢力就會瞬間壯大。
“魯公高明!”赤舉拱手道。
李法主哈哈大笑,笑聲回蕩在密林之中,驚起飛鴉陣陣。
一個時辰後,一隻雄鷹盤旋而起,朝著西方振翅而去。
當天邊的第一縷陽光落下的時候,一隻黑鷹從高空降落,筆直進入盟津渡大營,落在鷹奴手中。
看見黑鷹腳上綁著的紅色信件,鷹奴頓時將其取下,旋即轉身離去。
中軍大帳。
薑承梟已經起來了,他帶兵出征在外從來都是甲不離身,就算是休息也是著甲而眠。
南霽雲匆匆走進大帳,薑承梟已經洗了臉刷了牙,正在用絹帛擦臉。
“主上,赤舉大哥急信。”
“念。”
“是。”南霽雲取出信件展開,讀道:“黎陽。”
聞言,薑承梟先是一愣,旋即立刻走到堪輿圖前,目光找到汲郡,落在了黎陽。
片刻後,薑承梟冷笑道:“好個李法主,胃口倒不小,黎陽倉這麽大也不怕撐死了他。”
南霽雲道:“赤舉大哥先前已經殺了宇文述派去的使者,按理來說,李法主不是應該繼續向西推進麽。”
“向西?”薑承梟冷哼道:“李法主不是曲讓那群蠢貨,他深知自己的兵力不是洛陽的對手,不說洛陽了,單是一個汜水關他就過不去,一直打下去,他必敗無疑。”
“看樣子,李法主一開始的目標應該就是黎陽倉,小覷他了。”
正是因為有著赤舉的消息,所以薑承梟才敢一直呆在河南郡和宇文述對峙。
現在李法主改變了戰略方向,那麽薑承梟就必須要退走了。
否則宇文述放棄追殺李法主,必然會掉頭來攻擊他。
“發鷹信給尉遲將軍,讓他立刻率軍進入汲郡,務必要在李法主抵達之前佔據黎陽倉。”
“是。”
看著堪輿圖,薑承梟面色有些陰沉,原本在他的安排中,尉遲敬的兵馬是用來防備河北暴匪攻打太行八陘的,現如今他得盡快從河南郡撤軍回到並州才行。
半個時辰後,眾人匯聚大帳。
“諸位,宇文述現如今已經答應了條件,糧食正在運送過來,估計會有兩日的時間才能交割完畢,這段時間裴將軍你要多上心,免得讓宇文述鑽了空子。”
裴元儼拱手道:“末將遵命。”
旋即,薑承梟看著衛仲烮道:“衛將軍,半個時辰後你率領五千人先渡河,保證北岸的安全。”
“是。”
隨著一系列的命令下達,大帳內的將領們陸陸續續離開。
待眾人走的差不多了,杜如明站出來問道:“殿下,可是李法主那邊有變?”
“你猜的不錯。”薑承梟歎道:“我接到消息,李法主不打算繼續向西進兵, 而是打算渡過大河前往汲郡,攻打黎陽倉。”
聞言,虞慶則立刻道:“絕不能讓李法主攻佔黎陽倉,否則青州賊兵勢力必定會大增,屆時很可能會覬覦河北。”
薑承梟點點頭,“我也是這麽考慮的,一來沒有李法主在東邊替我們牽製宇文述,我們勢必要退回並州。二來,黎陽倉的糧食對我們來說同樣重要,不管是李法主還是其他的人,都不能讓他們得了去。”
“我已經命尉遲將軍率領青鷹軍奔赴汲郡,應該還來得及。”
杜如明道:“如此安排自然是周全的,殿下目前要考慮的就是盡早撤回並州,否則宇文述得到消息,他一定不會輕易放我們渡河。”
“你說得對。”薑承梟頷首,旋即問道:“裴公他們回來了嗎?”
“嚴壺校尉帶著宇文化及去前線換人了,應該馬上就會回來。”
“好,等裴公他們到了,我們立刻撤軍。”
虞慶則問道:“殿下,宇文述交給我們的那個替罪羔羊怎麽辦?”
所謂替罪羔羊,自然就是指謀殺皇帝的凶手了。
“此人是何身份?”薑承梟問。
“一名宦官。”
薑承梟眉頭一蹙,這個宇文述也太隨意了些。
雖說這個‘凶手’不過是個‘添頭’,但是就拿了個宦官來敷衍了事,還是能看出來宇文述對自己不爽的。
“推出去,砍了。”
此番他攻打中原的目標已經完成了。
首先自然是營救鄭善願等人,其次則是向天下表明,他和洛陽朝廷不共戴天。
最後嘛,則是振奮一下並州士族官僚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