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

　　‘啪’的一聲，裴矩生氣的拍著案幾，本來談的好好的，這突然的打斷。

　　“沒有教養的東西。”

　　對於這種失禮的行為，裴矩很不滿意，他對著薑承梟抱歉道:“讓殿下見笑了，女孩子家的，臉皮還是薄了一點，還請殿下勿怪。”

　　“寧清，你去看看。”

　　裴昀指揮裴寧清離開去看看裴萱兒。

　　薑承梟抬抬手，“裴公不必如此，我沒有放在心上。再者，哪有讓裴姑娘嫁給我做側室的道理，這事兒就算了吧。”

　　頓了頓，薑承梟接著道:“不過裴公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我尚有一個疑惑，還希望裴公告訴我。”

　　“殿下請說。”

　　薑承梟點點頭，“此事裴公為何不與我父王商量呢，只要我父王同意了，那我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到目前為止，薑承梟已經完全明白了裴氏兄弟的意思。

　　說實話，他震驚！

　　如果今天對他說這番話的是鄭善願...

　　等等，鄭善願?表妹?

　　這一瞬間，薑承梟突然就明白了鄭善願的目的，突然就知道了那天他為何特地的提起了鄭觀音。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這些老狐狸，好毒的眼光啊！

　　薑承梟失態了，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態，臉色突然就變得陰晴莫測起來。

　　如果他沒猜錯，鄭善願也好，裴矩也好，當初之所以願意答應他，從族中派出年輕子弟助他，其實就是為了今天！

　　他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

　　鄭家也好，裴家也好，怎麽可能因為他這個‘趙王世子’的身份就幫助他。

　　他們肯定是預見了晉室今天的情況，提前在他身邊布局，或者說，提前下注！

　　當初徹查山東六郡的時候，他還有些奇怪，為什麽一直與他素無往來的裴家會那麽爽快的借人給他。

　　為什麽鄭善願對待他的態度會那樣的好，好的過分！

　　當時鄭如意犯錯之後，鄭善願馬上就送了鄭如炘過來，前幾天見面甚至當著他的面表達當年想要聯姻的心思。

　　他就奇了怪了，他和趙王妃鄭氏不是親生母子，為什麽鄭善願對他那麽好，原來是這樣。

　　趙王果然說的沒錯，世家永遠是為了世家的利益。

　　這些個老狐狸的眼光真的毒啊，幾年前就想到了現如今的晉室，更是在他身邊不動神色的步了一手。

　　厲害，真的厲害！

　　這些老家夥，果然不能小覷。

　　回轉心神，薑承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薑承梟臉上劇變的臉色，裴昀與裴矩看在眼中，他們以為裴家支持的態度，這個消息給他造成了衝擊。

　　裴矩笑了笑，不輕不重道:“殿下如今也是開府之人，應該不必事事過問趙王殿下吧。”

　　薑承梟的意思裴矩和裴昀都明白，無非就是為什麽跳過了趙王找上了他。

　　裴矩的回答也很簡單，我們看好你。

　　不得不說，薑承梟聽見這個回答，心裡面再次對裴矩重視了起來。

　　他們的想法沒錯，趙王是不可能同意的。

　　可問題來了，他們怎麽知道自己有不臣之心的呢?

　　不然為什麽要表態度支持他?

　　這是個很恐怖的問題，他第一次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躊躇了片刻，薑承梟才說道:“娶裴姑娘這件事情就免了吧，不過此次我去江南，身邊確實需要一個文書，就讓寧清跟著吧。”

　　薑承梟終結了話題，他不願意聊下去，今天他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

　　要不要拉攏裴家?

　　當然要！

　　不然他那麽重用裴元儼幹什麽，不就是做給裴家看的麽。

　　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寒而栗。

　　太恐怖了，如果這些老狐狸真的從一開始就在他身邊布局，那麽他們是不是早就察覺了他的不臣之心?

　　他想要細想，可是又害怕細想。

　　他有種被人捏住把柄的錯覺。

　　不行，這些事情他必須弄清楚，不然他實在心中難安。

　　“有一件事情還希望裴公如實告訴我。”

　　薑承梟在裴矩與裴昀疑惑的目光中，出聲道。

　　“殿下請說。”

　　雖然不知道薑承梟為何突然終結了話題，但是裴矩還是暫時壓下疑惑，聽他說話。

　　薑承梟道:“敢問裴公，山東七望，很少與皇族聯姻，裴公為何會想起來這件事情呢?”

　　這話倒是讓裴矩一懵，讓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潛意思。

　　薑承梟特地提到了皇族，就是想知道裴家是怎麽想的。

　　如果他們覺得這天下要亂了，那為什麽放著正統的太子和齊王不支持，反而支持他。

　　如果裴矩回答他，太子和齊王不值得支持，那麽薑承梟就可以確定，這個老狐狸一定是發現了他的不臣之心。

　　否則斷然不會那麽早在他身邊落了裴元儼這步棋。

　　因為裴矩要是沒發現他的野心，那他下了裴元儼這步棋完全沒有作用。

　　如果沒有...

　　“那是因為鄭公啊。”裴昀笑著道。

　　“我外祖?”

　　裴昀點點頭，“不錯，山東七望，同氣連枝，你外祖可沒少在我們面前誇你，如今你做出了成績，我們自然是另眼相待了。”

　　這個回答，讓薑承梟松了口氣。

　　如果他沒猜錯，應該是外祖鄭善願在其中聯合了裴家。

　　如此一來，應該是他們都看透了晉室的未來，所以才會暗中讓族中子弟幫助他。

　　同時，根據裴昀的話，他也可以明白，應該是他們覺得自己有潛力，才會答應鄭善願的提議。

　　還好不是早就發現了他的不臣之心，不然他就要對自己的演技質疑了。

　　弄清楚了，薑承梟自然是不介意給他們釋放一個信號了。

　　“寧清很不錯，且讓他暫時跟著我吧。另外，聯姻的事情就算了，裴家的規矩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再者，青雀私以為，裴家於青雀的幫助著實不少，元儼、寧清，一文一武，足矣！”

　　聽見這個回答，裴矩與裴昀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他答應了！

　　“賢弟，你說青雀最後的那個問題什麽意思?”

　　裴矩與裴昀立在廊下，不遠處裴寧清正在送薑承梟離開。

　　裴昀眯著眼道:“此子真是好厲害的心機，他問的那個意思，其實就是想知道，為什麽我們選擇他，不選擇太子或者齊王。”

　　太子不值得支持，他現在被困在長安動彈不得。

　　齊王就不用說了，廢材一個。

　　就算沒有薑承梟，他們裴家也不會支持太子或者齊王。

　　畢竟今上什麽樣子誰都知道，太子和齊王作為他的兒子，還能好到哪裡去麽。

　　裴矩若有所思的頷首，“他那麽問，只怕也是在懷疑我們是不是在試探他的內心吧...”

　　這話說的，裴矩自己也不相信。

　　因為之前薑承梟能聽明白話中潛意思，這就說明他是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的。

　　可是最後一句到底什麽意思啊?

　　“不過我也如實說了，將這個功勞推給了鄭善願，讓鄭善願去和他坦白吧，沒有人比鄭善願更合適了。”裴昀淡淡一笑。

　　不得不說，他們雙方都誤解了對方的意思。

　　不同的是，薑承梟得到了真實，且安心的答案。

　　而裴矩和裴昀，沒有搞清楚問題，也猜錯了想法。

　　總的來說，這次會面還是圓滿的。

　　“對了，要是青雀真的答應聯姻，你會把萱娘嫁給他麽?”裴昀有些好奇的看著大哥。

　　這個問題裴矩還真是沒想過，現在想想嘛...

　　“若是側室的話，為兄還真是不太願意。”裴矩如實道。

　　裴昀略微頷首，沒說什麽。

　　裴矩還是有些在意薑承梟最後那句，他一直覺得那句話的意思不是裴昀理解的那樣。

　　而且他明顯對那個問題很重視。

　　單單只是因為不支持太子和齊王，反而支持他麽?

　　裴矩不願意相信這是那個問題的答案。

　　或者說，薑承梟就是想知道裴家為什麽支持他?

　　不對，這裡面肯定有其他的想法。

　　“他聽到你的回答之後明顯變得輕松了許多，難道那個問題很沉重嗎?”

　　裴矩有些疑惑。

　　不至於吧，不是說了都是鄭善願的作用麽。

　　裴昀苦笑一聲，“大哥，當務之急是我們要盡快與太原那邊聯系，然後想辦法將他調去那邊，或者是讓鄭善願盡快坦白。”

　　沉默一會兒，沒想清楚其中原因，裴矩也放棄了。

　　“賢弟說的也對，我們也要動起來了，可別讓那群土匪佔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