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是什麽意思,警告自己?
還是準備扶持另一個宗室與自己唱對台戲?
薑衛的事情,薑承梟知道的不多,此人一直都是金吾衛,隻負責宿衛宮城,這樣的人能用來征討亂匪?
不對,薑衛應該只是一個幌子,真正負責的人或許會是那個薛倧雄。
薑承梟有些想不通皇帝為何脫褲子放屁,如果他要扶持薑衛和自己唱對台戲,完全可以讓薑衛做副將,到時候打贏了,將功勞都推給薑衛就是了。
何必這麽麻煩?
還是說,皇帝不放心將兵權交給別人...
嗯,薑承梟覺得這個猜想比較有可能。
薑衛興高采烈的帶著薛倧雄離去,與薑承梟擦肩而過的時候還不忘給了一個洋洋得意的小眼神。
薑承梟心裡面都笑翻了,這種蠢貨活該守了幾年的宮門。
“陛下,臣有罪。”宇文述這個時候站出來,顫顫巍巍的脫帽拜倒。
“臣教子無方,以至於耽誤了國之大事,喪師辱國,臣百死難贖其罪,請陛下責罰!”
皇帝冷哼一聲,他心裡面確實恨不得砍了宇文化及這個廢物,但是他現在還需要宇文述來對付關中貴族,所以他不能責罰宇文述。
“讓宇文化及負責糧草押運,戴罪立功去吧。”皇帝下令道。
“臣謝陛下聖恩!”宇文述又‘哐哐哐’磕頭。
在場的大臣無不羨慕宇文述,其子宇文化及犯了這樣的過錯居然還能得到皇帝的恩赦,宇文家聖眷不減啊。
解決了青州的事情,皇帝轉而看向裴矩。
“裴尚書,吐蕃迎娶公主的使者馬上就要抵達洛陽了,你負責去接待吧。”
“臣遵旨。”裴矩躬身一禮。
禮部四司,分掌宗教,外交,禮樂,教化等職責。
對外和親自然是由禮部負責。
話說從前晉室也不是沒有對外和過親,不過都是嫁公主給突厥,緩和邊疆的關系。
但是自從先帝以及今上在位的時候,徹底打趴下突厥之後,這幾年也就沒有對外和親了。
不想,和親還是來了。
“此次和親的人選是先帝的真定公主,定在了三日後,我們禮部只需要接待吐蕃的使者就行了...”
下了朝,裴矩在薑承梟耳邊說起來這次的事情。
總的而言並沒有什麽難處,就是按規章制度辦事,算是個清閑差事。
縱然薑承梟認為此次和親其實比宇文化及喪師還要恥辱,但是現在他可沒權力阻止這件事。
見薑承梟沉思,裴矩還以為他在回想剛剛朝中發生的事情,旋即開導道:“殿下不必擔心,有些事不能急在一時。”
“裴公說笑了,本王是在想和親的事情。”
薑承梟道:“此次和親,我晉室乃是上國,陪嫁等一應事宜還需要商議一番。”
“哦,如何商議?”
裴矩有些奇怪,和親的制度已有先例可循,按規矩辦事不就行了麽,還需要怎麽改變。
薑承梟緩緩道:“既然是吐蕃求娶我晉室的公主,那自然是需要聘禮的。”
這一點倒是讓裴矩耳目一新。
以往的和親,其實本質上還是為了兩國的和平相處,晉室不賠上大量的嫁妝就不錯了。
到薑承梟這裡,反而要起了聘禮。
“殿下可否細說。”
薑承梟整理措辭,言道:“吐蕃之物十倍償於我晉室,漢民之技藝,絲毫不能落入吐蕃之手。”
裴矩略微沉思,說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吐蕃給我晉室大量的聘禮,但是我晉室的東西卻一點也不能流落吐蕃。殿下是擔心吐蕃和親另有目的,並不是單純為了獲取我朝的冊封麽。”
“那是自然。”薑承梟道:“裴公可別忘了,吐蕃不過是邊陲小國,立國至今不過一甲子,就算沒有我晉室的冊封,他們依然是那一片的土霸主。”
“現如今吐番國要我朝冊封,一定是心懷叵測。當年的柔然也曾經仰人鼻息,但是曹魏一經戰亂,柔然立馬翻臉。本王可不想將來吐番人用我漢民的技藝打造出長戈反噬我朝。”
聞言,裴矩立馬就明白了薑承梟的意思。
“殿下說得對,這種事情確實應該當心。我朝公主,金枝玉葉,豈能讓吐番人輕而易舉的娶走。”
薑承梟微微一笑,說道:“裴公乃為民族之忠臣也,我朝是下嫁公主,可不是高攀他吐番!”
為民族之忠臣,不著痕跡的拍了裴矩馬屁,讓他那叫一個舒坦。
其實裴矩是真心覺得薑承梟說的沒錯,晉室是仇外的。
以往對突厥和親那是沒辦法,但是現在的吐番?
對不起,你算個球!
若不是皇帝一意孤行答應和親,裴矩也不想做這種事情。
和親實在算不上什麽好事情,漢朝對匈奴的和親,到現在也是史冊上記載的恥辱。
一個強大的國家,豈能用女人的胸脯來換取和平。
山東士族歷經柔然人的戕害,骨子裡剛烈無比,尤其是對外族。
如果山東士族真是一群自詡愛好和平的家夥,當年薑承梟在北疆屠戮溪族,室韋的時候,他們早就開噴了。
在這一點上,關中貴族也是一樣的。
薑承梟有時候細想,縱然這些個世家是朝廷的毒瘤,但是遠比後來的那些文人要硬氣。
尤其是那些腐儒文人。
朝廷每次對外征討,世家其實並不反對。
只是突厥之後,今上的對外征戰就變了味道。
為了一個小小的高句麗,居然兩次征討,每次動用了將近六十萬人。
而且打完之後還什麽都沒有。
你打了突厥,還能獲取牛羊,還能確保晉室邊疆的安全。
但是你打高句麗有什麽用,戰利品不僅沒有,土地也不能用,還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洛陽城門口,一行奇裝異服的吐番人走進了繁華的大晉帝都,見識到了他們從前從沒見過的景象。
這一行人正是前來求親的吐番大相祿讚東隊伍。
“這就是晉朝嗎,果然是繁華無比,我吐番何時才能如此?”祿讚東看著亭台樓閣,人來人往,眼中盡是迷茫。
“大相,曾經的突厥不也逼迫得強大的晉朝俯首稱臣麽。”一個年輕人出現在祿讚東身邊。
不同於祿讚東的迷茫,年輕人的雙眸中深深的隱藏著垂涎。
此人正是求親的正主,吐番國王松讚乾布。
此番,他卻是偽裝跟隨而來,就是為了看看晉朝的風土人情。
這一路走來,他深深的為這片土地迷戀。
當初在長安停留時,他覺得長安是天下最繁華的城池,直到他此刻見到了洛陽。
這裡的繁華,遠勝長安,不愧是晉朝的帝都。
祿讚東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大王,人多眼雜,不可如此。”
松讚乾布哼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麽。
一行人去了禮部接待外國使臣的鴻臚寺,遞上了國書。
然而,與他們想象的不同,晉室並沒有立即派人出來迎接他們,更沒有準備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們。
甚至連茶盞裡面...都沒有茶水!
“狂妄自大的晉朝人!”
松讚乾布立在祿讚東身後, 等了幾個時辰都沒有見到晉朝的官員,僅有的兩個小廝對他們也是愛搭不理,每次問話都是鼻孔看人。
祿讚東小聲寬慰道:“大王,這應該是晉朝人的策略,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下馬威,殺殺我們的威風。”
松讚乾布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想他縱橫高原,誰見了他不得跪下稱臣,沒想到在這裡被晉朝人如此對待。
他心裡面打定主意,娶走那個晉朝公主之後,一定要狠狠的折磨她!
便在此時,一名官員走了進來。
松讚乾布冷哼一聲,晉朝人給他好看,他也要給晉朝人好看!
“你們回去吧,放衙了,明日大人再見你們。”
說完,那官員也不管幾個吐番人能不能聽懂,轉身就走。
祿讚東:“......”
松讚乾布臉色陰沉的能滴水,拳頭握的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