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春風一直有個判斷，蘇秋城之前應該也得到了夜遊神的指示，他的事務所能叫這個名字不是偶然。

　　然而他的發展不盡人意，有能力的因素，也可能有其他更關鍵的原因，至少在遺留的三個案子中，蘇春風嗅出了某種味道。

　　白雲東和劉婷的案子前段時間就接了，應該是刻意安排的，他們出現就是為了證明夏莫西或者天演有問題，那地方不準去。

　　蘇秋城顯然也調查了，連劉婷的愛巢都找到了，所以很可能早些天就已徹查完兩個人，了解了所有情況。

　　而蘇秋城是在被穿越的當天接受孫睿浩委托前往夏莫西的，蘇春風認為他當時並非被蒙在鼓裡，應該知道委托來自於江之藍，本該望而卻步拒絕邀約，可他接受了，這顯然違背了上面的意願。

　　至於上面在反對什麽，為什麽禁止他去夏莫西接觸江之藍，不得而知，這裡面想象空間很大，無法猜測。

　　於是當天晚上蘇秋城就被穿越替換了。

　　蘇秋城應該明白犯了忌，甚至在被放棄前已有預感，於是留下了那段總結一生的檢討書錄音，還有那首詩: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

　　這有點無怨無悔決裂的味道，寧死不屈。

　　如果說夜遊神與一個女孩、一個小鎮或者一個財團耗上好像不太合理，這不是一個量級的較量，除非這幾個符號隱含的意義極其特別，就像夜遊神事務所，表面上看很正常，骨子裡是另一碼事。

　　不過這些推論也許都很荒唐，可能全盤都是錯的，蘇春風也希望是錯的，他不希望自己的未來太過複雜。

　　既然準備明晚和白雲東攤牌，那麽徹查劉婷得抓緊，玩過遊戲的都有這類教訓，任何一個要素沒完成任務都是交不了的，所以晚上還是得再去一趟劉護士的愛巢。

　　入夜後蕭長青打來電話，已經出發前往殯儀館，並再次強調:“我先過去調查，如果四具屍體都僵化了很麻煩，你得隨時增援，電話務必保持暢通。”

　　蘇春風一口答應了，然後整理好裝備，和胡笳一同出門。

　　李奧娜原本想跟著去看熱鬧，鑒於這是胡笳搞砸的任務，她看熱鬧就是看笑話，蘇春風婉言拒絕，結果她一氣之下先出門了。

　　蘇春風懷疑這是個小花招，她既不想去也不想一個人待在鬧鬼的家裡，於是找個茬揚長而去。

　　在路上胡笳承認了一件事:“劉婷住的房子就在海邊，所以昨天我把屍體扔海裡了。”

　　她之前說過屍體沒了，蘇春風還以為用了什麽高科技化屍粉一類的東西弄沒了，原來只是扔海裡。

　　如果退潮時扔的話，倒也大概率沒了，昨晚她之所以不明說可能是因為手法粗糙不願被李奧娜嘲笑。

　　女人的心思真的難以捉摸，連處理屍體的手法都攀比，難道會影響榜單排名不成?

　　那麽最冷血最體面得分最高的處理方式是什麽呢?這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肢解溶解可能都弱爆了，做叉燒包也挺費事，蘇春風認為夠狠夠浪、夠牛逼、夠冷血就該生吞活剝，前提是有口好牙。

　　他瞄了胡笳幾次，沒敢開這種玩笑逗她。

　　嘉禾是海島型城市，四面環海，劉婷和她的男朋友住在五通村，是個已經半城市化的漁村，類似內陸城市的城中村。

　　車行大半小時才到，村子很大，相當於小鎮規模，街上成排都是海鮮酒樓大排檔，

生意十分熱鬧。　　“你知道這地方為什麽叫五通嗎?”

　　“五路通達的意思?”

　　“都說四通八達，再多一通難道通天?自古江南祭拜五通神，五通據說是五隻橫行鄉野、***女的妖鬼，不過也能保佑人發偏財橫財。”

　　“你是說這裡五通神很靈?”

　　“我來之前查了資料，這地方之前流行過五通信仰，不過早就被禁了。”

　　“我不喜歡這種神叨叨的地方。”

　　“我倒是挺喜歡，一路上我看到不少鬼鬼祟祟的幽魂，這地方反而沒有。”

　　蘇秋城說的沒錯，昨天晚上慧眼激活後，入夜就能見鬼，一路前來也看見不少，在村中反而沒有了。

　　“邪門，可惜劉婷沒住在村中。”

　　她如果住在村裡，恐怕變鬼都難。

　　劉婷的住處很偏僻，胡笳帶著蘇春風一路往黑暗中走，直到村莊最外圍的海邊。

　　這裡有不少圍海養殖的池塘，水網縱橫，路況不佳。

　　今夜的月亮和昨天一樣圓，拐下了柏油路之後的石板路高低不平，路邊的野草時不時蔓延到路中間。

　　這條路差不多半荒廢了。

　　現在是漲潮時間，海風很大，吹得蘇春風有點冷。

　　海邊的房子很少，相隔也很遠，胡笳指著黑暗中一棟自蓋的二層小樓:“那房子的主人早就搬到村內住了，這裡租給了劉婷和她的男友，之前就他們兩個住在這，最近的住戶也在三百米外。”

　　小樓規模不大，看外觀已很老舊，距離漲潮最前端的海岸線不足五十米。

　　現在即便漁民也不願意住在距離海岸太近的地方，海風鹽分太高，對家具和電器的腐蝕都很厲害。

　　小樓及周圍很黑，唯一的光亮是溝渠中的月光。

　　蘇春風有些奇怪:“劉婷和那男的經濟狀況不至於這麽差吧，住漁村也就算了，怎麽還選擇這麽偏的地方?”

　　“我昨天以為劉婷躲避丈夫的尋找，故意選擇這樣的地方，您覺得有什麽不對?”

　　“倒沒什麽不對，只是覺得沒必要，租房子畢竟也得考慮安全性。”

　　住在這的確不安全，也許要到下次收房租時才會有人察覺他們消失了，但也未必會報警，逃租的人有的是，或許劉婷和孟影一樣，永遠成了失蹤人口。

　　夜裡海邊的氛圍很奇怪，可以說很喧鬧，海浪聲風聲都很大，也可以說很安靜，因為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動靜，就連兩人對話的聲音都被勁風吹散，明明在身邊卻顯得挺遠。

　　到了這地方，胡笳終於問了最不願意問的問題:“您說劉婷他們一定會變成鬼嗎?”

　　“這個我不內行不能保證，據說人死七天內魂魄都留在原地，頭七過後才會離開。”

　　“真是這樣嗎?那您希望他們變鬼留在小樓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