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的雙叉嶺,明月掛岩,滿地冷霜,石上樹下,白茫茫一片,像是冬日的雪,唐僧騎著白馬,小心翼翼,李世民派來的幾個隨行侍衛在前面牽著韁繩,四下打量著。
還有兩個開路的侍衛,見山路崎嶇,枝葉消瘦,可枝枝丫丫的影子撲面,又寂靜無聲,隻覺得覺得心中發毛。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剛要說話,驀然間,前方林中湧出來四五十個小妖小怪,拎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簇擁當中兩個面目可憎的妖王。
“嘶嘶..”
白馬被妖氣一衝,嚇得直叫,一個跳腳,唐三藏沒有抓住,噗通一聲,就掉在地上,摔的暈頭轉向,疼的呲牙咧嘴。
佛門用心良苦,對唐三藏寄予厚望,同樣的,唐三藏作為肉胎凡人,當然得吃很多苦頭。
“小的們,”
老虎精按照凌武的吩咐,招呼一聲,道:“給我把這幾個人綁了,拿回洞府。”
這些李世民派的侍衛,在凡人中也算身強體壯,但面對這麽多青面獠牙妖怪,一個個嚇得渾身顫抖,膽子小些的,直接就尿了,更別說反抗了。
“嘿喲,”
小妖小怪們一擁而上,抓白馬的抓白馬,拿繩索的拿繩索,很快把唐僧一行捆成五花大綁,結結實實的,帶回洞府。
雙叉嶺的洞府內,洞壁上掛著獸面銅燈,燃燒的燈焰自嘴巴處激射出來,熊熊燃燒,不是普通的光明,而是有一種慘白。
唐僧一行人,此刻被推進來,臉色比燈焰更慘白。
凌武和楊嬋化作的大妖,端坐在上位,面目猙獰,看著唐三藏一行口水直流,眼中滿是貪婪饑渴之色,洞府內一片死寂。
還是唐僧,勉強壓住自己內心的惶恐不安,開口道:“兩位大王,小僧乃是奉命前往西天取經的和尚,...”
唐僧被五花大綁,焰明打在身上,人在燈影中,聲音在深秋中變得冷峭起來,道:“還請大王放我們一條生路,我等感激不盡。”
“哈哈哈,放你們一條生路?”
楊嬋站起身,自高台上下來,她現在鳥首人身,脖頸上的翎羽燦然若火焰燃燒,沒有說話,反而是繞唐僧轉了一圈,時不時撫摸下唐僧,舔舔嘴唇,一副迫不及待想把他吞盡肚中的樣子。
嚇得唐僧雙腿哆嗦,渾身都在發抖。
“佛門真是好手段啊!”
而還在端坐的凌武則感歎有加,當日在金山寺中,唐僧見自己上門,講文說經,字字珠璣,談笑風生,一言一行,寵辱不驚,智慧滿目,可在水陸大會辨經勝過其他羅漢菩薩後,得到他們的佛理後,卻反而自內到外成了一個看上去真正的普普通通的凡人。
會驚,會懼,會怕死,會見到妖怪嚇得戰栗。
人的喜怒哀樂,都會有。
這完全是要讓他經歷人世間的種種,化作西遊功成後一鳴驚人的資糧。
唐僧不敢去看楊嬋那慘綠的眸子,勉強鼓起勇氣,再聲道:“請大王放我們一條生路。”
“把他們都帶下去。”
楊嬋大袖一展,重新回到高台上,在大椅上坐下,身姿挺拔,妖氣盤旋,話語聲中有著森然殺機,道:“都看好了,要是誰敢跑,抓到後,就下油鍋。”
“遵命。”
老虎精答應一聲,手一揮,吩咐小妖小怪,抓起唐僧一行,壓到後面。
洞府後面,下地極深。
岩壁上濕漉漉的,青苔密布。
時不時有水珠凝的夠久了,就掛在末梢,欲說還休般,顫顫巍巍的,再然後,終於跌落到地面,發出啪得一聲,在空曠的洞裡,聽得人頭皮發麻。
唐僧被綁在一木樁上,渾身疼痛難忍,可他一睜開眼,又嚇了一跳。
原因無他,原來在洞中正有一個大鍋,裡面正煮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那人淒厲的吼叫著,其聲音之淒厲,讓人心顫。
片刻後,那人就失去了聲息,然後被兩個小妖提了出去,“這下,又多了一道美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唐僧冷汗直流,依然閉目念了聲“阿彌陀佛”,來超度亡魂。
“細皮嫩肉的和尚,”
老虎精打量著唐僧等人,鋸牙磨著,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道:“聞著這味道,都有點饞了,真不知道大王為什麽不把它做成下酒菜?”
野牛精瞪大眼睛,發出古怪的笑聲,“我看大王是想把他養的更加肥美些,要不然幹嘛流著他!”
唐僧一行此刻真的要苦了,剛才就嚇得半死,現在又被關在這妖怪的廚房中,親眼看到妖怪烹飪活人,腥味刺鼻,死亡的陰影蹣跚。
取經路上,虎豹妖魔未免多了點。
他還沒離開大唐,就遇到了,難道出師未捷身先死?
唐僧的心中七上八下,閉目禮佛,不敢在看向面前的妖怪。
接著,野牛精眸光一轉,目光從唐僧身上挪開,轉移到隨行侍衛身上,道:“這和尚皮嬌肉嫩的,太瘦了,還要好好養養,還是先把他這幾個護衛吃他了,他們皮糙肉厚的,有嚼勁。”
“說的是。”
老虎精點頭,表示同意。
護送人甲:(o言o)
護送人乙:(⊙_⊙)
這是什麽操作啊。
人們平時吃雞鴨魚肉都喜歡嫩的,妖怪要吃人了,居然還嫌棄太嫩,要吃自己等這種風吹日曬慣了的?
有嚼勁,是什麽鬼?
“大王,我等不好吃啊,還望大王饒命!”
“大王饒命啊!”
“我們不好吃啊!”
......
幾個侍衛此刻真真的是屁滾尿流,臉色蒼白。
倒是唐僧,雖然如今肉體凡胎,在佛門的手段下,有了凡人的種種情緒,但其一顆向佛之心確實堅定。
只見唐僧強壓下內心的恐懼,睜開雙眼,說道:“阿..彌..托...佛,大..大王,他..他們都是貧僧..,貧僧的隨從,若是大王餓...餓的話,大王就先吃..吃了我吧,還請大王放過他們!”
唐僧害怕的臉色蒼白,聲音斷斷續續,但到最後,神色變得愈發堅毅,顯然,他決定效仿佛祖,以身飼鷹,挽救隨行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