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捐現場。
大部分準備跟投的人紛紛沉默了下來。
不知是按照往年一樣隨便捐些應付,還是咬牙出點血。
“哼,以為這種小計謀就能炸到我?”
人群中,許家主輕蔑的笑了笑。
他轉頭看向向平日裡交好的幾個家族,見他們也投來了視線,便互相交換一下眼神。
隨即,都露出了笑容。
“對於這一次的雪災,我也很心疼。”
許家主站了出來,神情低落道:“只可惜,這兩年我許家的商鋪不止沒有賺錢,反而把前些年賺的都賠了進去,現在是完全的入不敷出。若非如此,今日這個第一名,我還真要爭一爭。”
“唉。”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不過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會束手旁觀。”
說著,他從身上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這是我在收到募捐大會的邀請後,典當家中的祖傳夜明珠換取的銀票,現在全捐了!”
“許家主可真有善心。”
古皇城令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我只是盡自己所能罷了。”
許家主一臉悲憫天人道“夜明珠不過是俗物,賣了就賣了,如果能拯救更多人,相信我許家先祖若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於我。”
旁邊,趙恆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
若論家族實力,趙家與許家相差無幾。
但論到賺錢的能力,趙家拍馬也趕不上無所不用其極的許家。
所以若說許家會入不敷出,甚至還需靠販賣祖傳珍品來維持生活,他第一個不相信。
許家主才剛走上台,人群中又有幾個家主站了出來,隨即又是一番慷慨激昂潸然淚下的講話。
大概內容與許家主的意思相差無幾,不是生意出了問題,便是因為家人患了絕症等原因,所捐贈的錢銀也與前幾次的差不多。
有了這幾人帶頭,其他小地主小商賈也終於舒了一口氣,拿出他們早已準備好了銀兩或者物資,開始陸續上台捐贈。
這其中,僅有十余人選擇響應趙家,以及其他幾個家族的號召,捐贈的金額是往年的數倍,甚至數十倍。
側面的一座小樓。
周韻寒站在三樓窗台旁,默默地看著下方捐贈的人群。
“郡主。”
一旁,小依氣憤道:“那幾說自己虧損的人好不要臉,明明穿的比我們郡王府還要好,結果隻願意拿出幾百兩銀子。”
周韻寒問道:“剛才第一個說自己虧損的人是哪家?”
“許家。”
小依迅速答道。
“許家……”
周韻寒面無表情,開口道:“第一個就從許家開始。”
“郡主,我這就去下命令。”
小依點了點頭,面帶喜悅地迅速下去。
這附近雖然是周家的封地,但由於周家的實力有限,再加上來自朝堂的壓力,所以並未能完全掌控這片地界。
一些扎根在這裡數百年的家族,對於周家的命令,陽奉陰違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在這其中,徐家就是佼佼者,有關許家所做的案件,早已在官府堆積如山,若非他們身後的靠山,許家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真要一查,若許家真的遵紀守法,自然什麽事都沒有。
但若許家真的遵紀守法,官府就不接到他們那麽多案件。
而且下方這上百人,又有幾個經得住查?
荒北府,風雪城。
萬裡大地,白茫茫一片,風雪城如同一顆釘子般立在其中。
刺骨的寒風不斷從四面八方灌入城中,哪怕是平時已經習慣寒冷的城民,此時也早早的下工,回家歇息了。
街道上,
除了厚厚的積雪,幾乎看不到什麽人。唯有城牆之上,還站著盡職的士卒,任冷風如何吹過,也撼動不了他們絲毫。
除非那不時轉動的雙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雕塑。
此刻,他們的目光正不時望向站在城牆邊上,身穿亮銀色鎧甲,身形單薄的年輕男子。
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憧憬與尊敬。
“準備了那麽久,終於快到了。”
年輕男子目光掃視著前方若隱若現的山嶺,嘴角勾畫出一抺笑容。
“前世,我隻想做一個普通的富家翁,憑著另一個世界的饋贈,本以為這會很輕松。但直到後面我才知道,沒有實力維護的財富如同無源之水,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賺得再多,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隨後亂世開啟,人命不如狗命,我只能做下最下賤的工作,苟活數十年,死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
“但既然上天給了我重來的機會,這一世,我必將直衝雲霄,爭一爭那帝王之位!”
年輕男子心中豪氣萬千。
“木統領。”
旁邊走來一名副將,恭敬道:“今日天寒得厲害,您不如先回下面休息休息,這上面讓屬下看著就行。”
年輕男子搖了搖頭:“正因為今日氣溫劇降,我才更要在這上面看著,以防出現意外。否則我今天下去了,那到以後行軍打仗遇到危難之時,莫非我這個統領還要躲在後方,看著你們拚死拚活嗎?”
副將露出了愧疚之色,低頭道:“屬下受教。”
他再次抬頭看了看身前的木統領,心中為對方那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而感到驚訝,更為對方的與卒同苦心曖不已。
要知道,木統領可是天京書院畢業的天之驕子,並在畢業數年中,一年通過數次考核,取得舉人之位。
憑著書院的幫助,以及如此天賦,本可以在南方的魚米之鄉當上一個縣官,可卻為了心中的報負,來到了這北方苦寒之地。
木統領初來乍到時,他與這守城的一幫士卒還極為嫌棄,畢竟文臣與武將向來不對付。
面對隻知紙上談兵的書院派,他們也沒有什麽好感。
但木統領卻與平常的書院派不同,待人接物方面,有理有數,從未有過看低他們的舉動。
而且每逢有荒野之人來襲,都衝在第一個。
不管是自身實力,亦或者是統兵作戰,都絕非那些紙上談兵之人可比。
“能有這樣的頭領,真是我們的大幸啊。”
副將心中感慨。
天凰城。
募捐開始後,不到一天時間,城內的民眾踴躍捐贈。
其中不乏有些人,捐出自己大半的身家。
甚至不比昨日某些人少。
負責登記的幾名官員,更是對昨天那些人鄙視不已。
而昨日那些人捐贈之後,也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你們周家讓我們捐,我們給你面子捐了,你還能怎樣?
反正若周家敢拿這件事情來找他們麻煩,他們也不是吃醋的,真要惹急了他們。
大不了去請朝中幾位大人出手,周家自然也吃不了兜著走。
許家府邸。
處理完事務後,許家主如往常一樣回到了睡房,把仆人遣出,又命幾個親信守衛在門外。
隨即走進裡間,來到一處木架旁,把上面一個不起眼的花瓶微微調轉方向。
一陣機關滑動的聲音響起,書架向一旁打開。
後面竟是一間密室。
微弱的光線從門口透出,許家主滿臉貪婪地走了進去。
密室中,幾顆碩大的夜明珠分別鑲於牆面上,發出的光源照亮這個密室。
下方,放著一箱箱裝有金銀珠寶,以及奇珍異品的鐵夾木箱。
“很快就要再多幾個箱子。”
許家主神色迷醉地撫摸著這對經營,口中喃喃自語道:“這樣看來,再等兩個月,還能為那醉花樓的花魁贖身,納為第二十三房小妾。”
想起前幾日去到醉花樓時,那個誘人至極的花魁,他就有些激動。
若是平常,他還不一定會花那麽多錢去納小妾。
但他很快就能賺得一大筆錢,從中拿出一部分,不過輕輕松松。
“老爺老爺,不好了!”
門外忽然傳來了管家的聲音。
許家主走出密室,關上書架。
整理了一番衣物後,才打開了門。
他看著門外神色慌張的管家,皺眉道:“胡說些什麽,我好得不得了。”
“不是啊,老爺,是我們的店鋪......”
管家有些言語不清。
“店鋪怎麽了?”
許家主神情不悅。
管家說道:“我們城中的店鋪全被封了!”
“封了?”
許家主立馬睜大眼睛,瞪了過去:“誰乾的?”
管家道:“聽說是郡主的手筆。”
“是周韻寒,誰給她的膽子,敢說我許家產業?”
許家主氣憤得臉色漲紅,狀若噬人。
“家長,不好了不好了!”
這時,遠處跑來一名仆人。
許家主強壓著怒火,問道:“又有什麽事?”
仆人連忙說道:“門外......門外全是士卒,他們不讓我們出去!”
“豈有此理,一個黃毛丫頭,竟敢如此欺我,我倒要看看他有幾斤幾兩!”
許家主怒氣衝衝,甩袖走出。
剛一走近大門,就見到外面一群殺氣騰騰的士卒正包圍著外面,看起架勢,絕非一般的守城士卒。
而在門邊,還有他花費重金培養的護衛,正在與之對峙。
但這些護衛相比配合嚴密的士卒,隱隱落入下風。
見到許家主從大門走出,當頭的一名中年將領上前道:“許家主,有人舉報你欺壓良善,弄虛作假,致人死傷,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周韻寒叫你們來的?”
許家主面露不屑地問道。
“此事無法相告。”
中年將領對著外面伸了伸手,說道:“許家主,請吧。”
“放肆。”
許家主大聲喝斥道:“就算你們郡王也不敢這麽跟我說話,你一個小官真拿雞毛當令箭了。叫周韻寒給我滾過來,我到要問問,她憑什麽封我許家的產業,還敢上門逮捕我!”
中年將領冷笑一聲,問道:“許家主真的不跟我走?”
“讓周韻寒來見我!”
許家主說著,轉身就往大門走去。
“動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中年將領頓時下了命令。
頓時,早已虎視眈眈的一眾士卒,紛紛朝著氣勢逐漸落於下風的護士衝去。
才剛走到門口的許家主聽到聲音,腳步立馬一快,想衝入門內,但衣服隨即被一隻手抓了起來。
“許家主。”
中年將領笑道:“現在可以走一趟了嗎?”
“來人!救我!”
許家主掙扎兩下,見無法掙脫,急忙向旁邊喊道。
可是剛看過去,神色頓時一愣。
足足三十多名護衛,不過數息時間,便倒下一半人。
剩下的護衛雖然還在苦苦支撐,但敗勢已顯,面對實力不弱於他們,配合和人數又比他們高的士卒根本無力回天。
“投降不殺!”
中年將領大喊一聲,剩下的護衛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你們......你們怎麽能這樣?”
許家主見到這些重金培育的護衛,輕而易舉的投了降,氣得身體直發抖。
“立即封鎖許家,不得放過一隻蠅。”
中年將領下了命令後,就提著許家主準備離開。
“我告訴你,你死定了、”
許家主看著中年將領,惡狠狠道:“等郡王知道這件事後,我肯定會被釋放,到時我一定要告你一狀,不弄得你家破人亡,誓不罷休。”
中年將領冷笑一聲,拿出一根繩子捆住了他的雙手,然後便把他往前方的一輛囚車上扔去。
囚車中,此時正關著幾個油光滿面的人。
“老爺,你怎麽也被抓來了?”
見到被扔進之人的模樣後,那幾人立馬哭喪著臉。
他們都是許家商鋪的掌櫃或者管事,雖然被抓,但心中並未有太過擔心。
畢竟以老爺的手段,一定能救他們出來。
可現在,連老爺都被抓了,誰來救他們?
“你們......”
許家主扶住一根木杆坐起身來,目光在旁邊幾人臉上一掃而過,隨即看向外面的十數輛囚車。
驚訝的發現每一輛囚車上,都有他認識的人,那些都是他家其他商鋪的管事或者掌櫃。
而剩下那些看著眼生的,恐怕是商鋪的夥計。
“周渝民瘋了嗎?讓自己女兒這樣瘋鬧,難道他以為能拿捏的住我?”
許家主忽然想起昨日的捐贈儀式,心中升起起濃濃的不安:“他們該不會是想用我來殺雞儆猴吧?”
“不,不可能的。”
他猛地搖了搖頭:“要是周家敢這樣做,我背後的大人絕不會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