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上界。

　寧夜施施然進來。

　上界乃修士禁地，等閑人根本沒資格進入，不過寧夜如今在琅琊聖尊心目中的地位大概比歸靈娘還高，所以寧夜連通報都不需要，直接進入。

　見到琅琊聖尊，施了一禮道:“寧夜見過師祖。”

　琅琊聖尊依然閉目不動，只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怪不得今日心中忽有所動，知道有事要發生，原來是你小子。怎的不好好在下界修行，跑來見我，是又捅什麽漏子了嗎?”

　寧夜舔著臉賠笑道:“我可是乖得很，哪能隨便捅漏子呢?就是閑來無事，想師祖您了，就過來看看您，也省了您寂寞。您看這偌大一個琅琊上界，連個服侍你的都沒有，也太過冷清了吧。”

　琅琊聖尊嘴角微動:“臭小子，整日介就是胡說八道，本尊又何需服侍。”

　以他的修為，一坐千年都是常事，確實沒必要整什麽隨從。實際不止是他，九大聖尊除了萬妙聖尊討厭寂寞，在上界養了一堆閑人外，其他八位聖尊都是孤零零的孤家寡人。

　琅琊聖尊已道:“說吧，到底何事?”

　寧夜也知道對這些大能別玩太多虛的，便直接道:“弟子想知道，如果有四十位人皇，三百涅槃，可能對抗一位聖尊?”

　“嗯?”琅琊聖尊睜眼看寧夜:“怎麽?你小子是想造反嗎?”

　寧夜嘻嘻笑:“我就是好奇。”

　琅琊聖尊不由想到了寧夜當年說過的關於紫極的話，他本能的把這看成是寧夜對付自己的某種規劃，不由笑道:“好大的心啊，但是絕無可能。”

　寧夜便道:“其實弟子也明白沒有可能，只是弟子不明白的是，真的修為到了聖人之境，多少人皇都無法對抗了嗎?”

　琅琊聖尊道:“不好說，這其實不是數量的問題，而是道境的問題。有時候若得其法，便是二十位人皇也可對付，若是不得其法，兩千個也是無用。”

　寧夜有些明白了:“道境！所以，聖人之威，其威在道?但是弟子還是不明白，人皇亦是悟道之人，照理一境之差，不應該差別如此之大。”

　琅琊聖尊便道:“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明白。道者，天地之規也。悟道不過理解，布道方為意志融入。你也知道，下界九道橫行，哦，現在是十道。但你可明白，這中間的差別?”

　寧夜回答:“本來不明白，但現在師尊這麽一說，到是有點明白了。人皇之境，可強奪他人元神之力，凝聚神通，乃神之極致。以此類推，再聯系九聖布道天下，只怕聖者之尊，一旦真正發威，可以掠奪的就是道業了。”

　琅琊聖尊呵呵笑道:“你終於明白了。你不是精通幻術嗎?且對我使來。”

　寧夜也不矯情，直接發動幻術，而且是幻道加持，全力釋放，照理說他全力施為下，整個琅琊上界都會隨其心意變化，形成一片他想要創造的世界來。

　但是這刻卻什麽都沒有出現。

　寧夜發現自己仿佛一個凡人，竟徹底與幻道無緣了。

　果然如此！

　琅琊聖尊當年以騙術成就，善惡輪轉，雖然和黑白神宮陰陽之道相近，但更側重於虛實變化，以幻為本。

　所以在他的面前，寧夜的幻道絲毫作用都沒有。

　這算是竊道嗎?

　寧夜當年就曾有過竊道而行之事，但顯然不是。

　琅琊聖尊的手段更高明。

　事實上，他什麽都沒做，就封堵了寧夜，讓其徹底失去這方面的威能。

　這不是竊，而是他在這刻，就代表了本界幻道之尊。

　那一瞬間寧夜明白了。

　怪不得九聖要布道天下，這可以用權勢來打比方。

　九聖就是某個方面的權勢之尊，他們布道天下，就是把自己的威權遍布出去，讓他人可以代自己執掌權柄，所以寧夜當年才能如此輕松竊道對陣。

　但這種做法的目的不是做慈善，而是為了增強本道威權——比如你是個將軍，你就會希望手下越多越好，而手下多了，分封的基層或中層官員也會多，他們會行使你所賜予的權力，同時也擴張你的地盤，威勢。

　但這權力是上面給的，上面也可以收回。

　如果某天想造反，你就會發現你什麽都沒了。

　這便是布道的真正意圖。

　布道為分權，目的是擴張道境影響，最終的目標依然是成就自身。

　琅琊之道在幻，所以寧夜的幻道就不可能不受狼煙節製。

　但同時寧夜也因此明白了其他方面。

　他說:“這就是為什麽普天之下所有人加起來都難以抵禦聖人的原因?只因聖人一念，就可以收回道境，相當於把所有強大的修士都打落層次。但是師祖，一聖一道，師祖之道在幻，那麽非幻道之力，當不受影響吧?”

　說著寧夜已揚手打出一片光霧如雨，化作刀鋒，分射四面八方。

　琅琊微笑:“沒錯，我明白你的意思。天下修士，修道者眾多，各有其道，所以其他之道，照理的確可以不受影響。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這次他動了一下手，混沌拂塵揮動，道:“你再試試。”

　寧夜抬手放光，卻發現這凝光成雨的手段已弱不可言。

　“竟然也別限制了?”寧夜驚訝?

　“你竟然還能使用?”琅琊也驚訝。

　那一瞬間，兩人竟然都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寧夜被打臉自然是因為光道非琅琊本道，竟然都能被限制，琅琊則是:我竟然沒能完全限制住他。

　好在琅琊是喜歡這弟子的，被打臉都打得開心，笑呵呵:“你小子果然有一套。現在如何想法?”

　寧夜笑道:“是， 弟子明白了。既然弟子可以領悟多重道境，聖人怎麽可能不會?只不過不是本道，並非至尊，但依然有足夠掌控。”

　依然以權柄做掌控，將軍有領兵之權，卻不能乾政。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正所謂官官相護，權柄勾連，成了大將軍，對某些方面也便有了影響力。

　道途一事也是如此。

　琅琊聖尊本道在幻，光道非他所長，可放眼天下，能在這方面強過他的又有幾個?

　而身為聖人，他所領悟之道，又何止此二者?

　所以就算他不能徹底封堵其他修士道途，也能讓大家所有的道業降到近乎沒有。

　如此威權之下，聖人一言九鼎，天下術法神通皆在掌控，確實不是數量能輕易對抗的。所以琅琊才要說，對付聖人終究是道境問題，若路子對了，二十位人皇也夠，若路子不對，兩千個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