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十秒鍾利茲城就取得了領先，這真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雖然大家多少都猜得出來利茲城是想要出其不意，可這並不代表他們的戰術就一定可以取得成功。

　　誰能想到……還真就成了呢?

　　開球之後的第一次進攻，四腳傳遞，十秒鍾，就把足球送進了維傑斯頓的球門。

　　人們總說什麽“美妙開局”，可當真正美妙的開局擺在所有人面前時，大家卻都感到不可思議了。

　　這怎麽可能?

　　這是怎麽做到的?！

　　上帝啊……

　　不少人在心裡驚呼連連。

　　就連現場廣播的dj的反應都遲鈍了一些，沒有在第一時間發出他的“靈魂之問”。

　　更不要說那些隨隊出征客場的維傑斯頓球迷們，此時此刻都還在風中凌亂——這樣都能進球?搞笑呢！我們的球員在做什麽，都被嚇傻了嗎?！

　　維傑斯頓的球員們有沒有嚇傻不知道，但維傑斯頓的球迷肯定是嚇傻了。他們紛紛雙手抱頭，目光呆滯地注視著球場內。

　　場中利茲城的球員們已經結束慶祝，集體返回自己半場。此時廣播中響起dj的三問:“是誰?是誰?是誰進的球?！”

　　“huuuuuu！！！”

　　盡管胡萊這次沒有做出標志性慶祝動作，回過神來的現場球迷也還是用這一聲整齊劃一的大吼回答了現場廣播。

　　聽到這吼聲，正在隊友當中的胡萊抬起手臂向看台上揮舞，和球迷們打招呼。

　　※※※

　　“啊哈哈！”東尼·克拉克用力拍了拍身邊助理教練蘭迪爾，“竟然真的成功了！”

　　蘭迪爾吐槽道:“原來你心裡也沒底嗎?！”

　　“誰能保證每個戰術就一定成功呢?”克拉克哈哈一笑，不在乎這個問題，“重要的是我們真的進球了！開場十秒就領先，還有比這更棒的開局嗎?薩姆，我給你說，當你認為胡是在異想天開的時候，這說明我們的對手也一定想不到我們會這麽做，所以這種出其不意的做法反而更容易收到奇效！”

　　面對鐵一般的事實，薩姆·蘭迪爾也無話可說。

　　他搖搖頭，然後笑起來:“我真是……猜不透這個中國男孩……”

　　“那我推薦你看《孫子兵法》，這或許有助於你理解胡這樣的天才！”克拉克趁機推銷他最近在研讀的“古老的東方智慧”著作。“其實胡所做的一切歸納起來，在那本書裡就一句話:‘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這句話克拉克是用漢語發音念出來的，他心想自己的形象在蘭迪爾的眼裡一定變得神秘且高深。

　　“意思就是要攻擊對方沒有準備的地方，要出乎對方的意料。你瞧這個戰術不就是這樣嗎?羅傑·比勒一定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做，所以他在賽前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的球員交代應該怎麽防守我們的這次進攻，當我們的人一窩蜂衝上去的時候，維傑斯頓的陣型就像是遇到了洪水的籬笆一樣，一衝就垮，根本潰不成軍！”

　　※※※

　　羅傑·比勒確實完全沒想到——一般腦子正常的人也沒幾個能想到利茲城會安排這樣的戰術。

　　他當然不認為這是利茲城精心謀劃的陰謀，他隻覺得是利茲城的運氣好，全隊走了狗屎運。

　　所以他在丟球之後才顯得格外憤怒——對手走狗屎運都能進球，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我們賽前做的那麽多努力，針對利茲城的球探報告、視頻分析，有針對性的訓練安排，絞盡腦汁設計的戰術……這些一切的一切，竟然就因為對手一次運氣好，便化為了烏有，這誰受得了?！

　　這個時候，一頭白發，身穿深色運動服的比勒就正在大發雷霆，衝著自己的助理教練抱怨:“見他媽的鬼！一次後場長傳就能準確找到他們身材最高的中後衛，一個頭球後蹭就能找到前插的邊鋒……怎麽就那麽巧呢?怎麽就這麽準呢?！我敢打賭再讓利茲城來一次這樣的戰術，他們都進不了球！”

　　比勒說的沒錯，這個球其實有很大的運氣成分，讓利茲城再重複幾遍說不定結果一次比一次差。

　　但這正是比勒憤怒的原因:第一次啊，第一次嘗試你們就進球了！這運氣太不講理了！

　　作為球隊主教練，賽前做了那麽多準備工作，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球隊技不如人，也可以接受因為自己疏忽導致的紕漏丟球，可他就是不能接受對方這種撞大運一樣的進球——反正他是絕對不相信利茲城這套戰術有什麽複雜的內核在其中，需要什麽反覆辛苦的訓練。

　　老實說，當利茲城球員一窩蜂往前衝的時候，這位老帥恍惚間差點以為自己穿越到了上世紀初的英格蘭足壇。

　　當時流行的進攻戰術就是由傳球手把足球往前踢，然後一群人追著足球跑，靠在前場製造出來的人數優勢推進到對方禁區裡，最終射門得分。

　　這套戰術早就已經被現代足球所淘汰，卻竟然在自己球隊身上起到了作用，這簡直太荒謬了！

　　你們利茲城擱我這玩兒文藝複興呢?！

　　簡直欺人太甚！

　　老帥羅傑·比勒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一張臉漲得通紅。

※※※

　　利茲城的球員們終於跑回自己的半場，他們進球所花的時間還沒有慶祝的時間長……

　　維傑斯頓的球員們已經早就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前鋒約翰·喬站在中圈裡，腳下踩著足球，等待開球。

　　看著胡萊從中圈穿過，經過他身邊，就想起兩分鍾前胡萊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當時胡萊勸他們在利茲城開球之後不要動，因為反正他們緊接著就要回來開球，沒必要浪費體力跑來跑去。

　　他這麽說了之後，引來不少維傑斯頓球員的嘲笑，而前鋒約翰·喬就在其中。

　　現在他盯著面帶微笑的胡萊，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因為他們真的回來開球了！

　　最開始以為利茲城是小醜，現在方知小醜其實是他們……

　　但比賽才剛剛開始，你們雖然先進了球，可我們也有了足足九十分鍾來反擊！

　　約翰·喬攥緊了拳頭，凝神盯著胡萊的身影。

　　很多人都會覺得開場就丟球是一件很沮喪的事情，但約翰·喬卻能夠從消極的事情中看到積極的一面。

　　這並不會打擊我們的士氣，恰恰相反，利茲城這個羞辱一般的進球方式必將激起我們的鬥志。那麽接下來……比賽才剛剛開始呢，利茲城！

　　就在約翰·喬心裡這麽想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北看台方向突然有歌聲傳來。

　　※※※

　　在利茲城球員們跑回自己半場時，距離進球已經過去了兩分鍾，大家最開始的激情逐漸消退，看台上利茲城球迷們的歡呼聲稍歇，大家都在等待著重新開球，佛蘭德球場較之剛才安靜了許多。

　　於是那歌聲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特別突出和清晰。

　　“whohadthewhatagoal?”(這麽漂亮的球是誰進的?)

　　仿佛是有人在大聲詢問。

　　接著便有更多人大聲重複問道:

　　“who?who?who?who?who?”(是誰?是誰?是誰是誰是誰?)

　　“’swhatagoal！”(這麽漂亮的球是胡萊進的！)

　　有人高聲回答了這個問題，接著更多人開始高呼:

　　“hu！hu！hu！hu！hu！”(是胡！胡！胡胡胡！)

　　(注1)

　　當歌聲響起時，很多人並不在意，但等他們聽到這裡，幾乎都笑了起來。

　　這首歌他們很熟悉，本身就是一首搞笑的歌曲，原名叫《wholetthedogout?》(是誰放的狗?)從歌名就能夠知道這不是什麽正經嚴肅的歌——歌聲中的“hu！hu！”其實是模仿狗的叫聲來著。

　　沒想到竟然有人把這首歌改編成了唱歌胡萊的加油歌，這可真是……所以胡萊是狗嗎?

　　別人都是關門放狗，利茲城是關門放胡萊?

　　就連剛剛丟了球導致情緒低落的維傑斯頓的球迷們聽到這歌聲，也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聲在看台上蔓延，並且傳播到了球場上，以及球場邊的替補席、教練席。

　　當他們聽到那像狗叫一樣的歌聲時，都忍不住咧開了嘴。

　　查理·波特還對胡萊擠眉弄眼，示意他聽歌。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幾乎蓋過了歌聲。

　　而此時在北看台上的“白玫瑰”成員們都聽見了哄笑聲，知道他們這首奇奇怪怪的歌正在遭受無情的嘲笑。

　　但……

　　反正我們都被嘲笑了，反正都這樣了，那就乾脆唱得更大聲吧！

　　大衛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震撼全場”，那我們還真是“震撼他媽的全場”了！

　　“白玫瑰”球迷們懷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扯著脖子在看台上繼續高聲重複這幾句歌詞。

　　“whohadthewhatagoal?”

　　“who?who?who?who?who?”

　　“’swhatagoal！”

　　“hu！hu！hu！hu！hu！”

　　魔性洗腦的歌詞和旋律在球場上重複回蕩，竟然有人跟著一起“hu！hu！hu！hu！hu！”起來……

　　※※※

　　注1:《wholetthedogout?》這首歌對這本書影響深遠，因為主角名字就是來自於這首歌的空耳名字《胡來的左手》。

　　所以當初在給主角起了這個名字之後，我就已經決定把這首歌用作胡萊的角色加油歌了。

　　風格也和胡萊本人的特質高度契合，可以說是天作之合！

　　畢竟胡萊是真的狗嘛……

　　不過因為我本人是個英語白癡，為了硬湊原歌詞的諧音梗，當初在群裡請教了一些讀者朋友們，最後總結得出這麽一個版本。可能語法或者釋義上和中文翻譯不是完全貼合，但就是那麽個意思，大家能夠理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