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肥胖的軍官和幾名士兵上來，田大力面色一變，“壞了！”

　　葉森問:“怎麽了?”

　　“這家夥叫李揚，是副城衛，就是個軍營裡的土匪，讓他看到這鐵刺豬還得了?”

　　獵戶們大急，李揚上前道:“打來什麽好東西了?”上前就要掀布。

　　六子急中生智，“軍爺小心，掀不得。”

　　李揚縮手:“怎麽掀不得?”

　　“這是從張屠戶的豬場拉來的豬，豬瘟死的，會傳染人的。”

　　“那你們還拖到城裡來?”

　　“我們幾個實在沒飯吃了，舍不得扔掉，想送到一個朋友處，熱水洗剮乾淨，看能整出點能吃的肉來不。”

　　李揚望向田大力，田大力連連點頭，“是是是，軍爺小心，別染上瘟病了。”

　　想必田大力平時忠厚老實，李揚居然信了，道:“你們幾個，整天出城也不見你們打什麽東西回來，再這樣下去，關你們在外面喂妖獸得了，反正留你們沒用。”

　　六子連忙從後背取下一個網兜，“來來來，軍爺，這次在外面打了幾隻麻雀，軍爺熬點湯喝吧，天天守城辛苦，算我們孝敬您的。”

　　“就幾隻鳥?”李揚不滿地道:“也罷，好久沒嘗過野味了。去吧。”

　　幾人如蒙大赦，匆忙推車離去。葉森向六子豎起大拇指，“挺聰明啊。”

　　田大力道:“這小子從小就是個機靈鬼。而且還打得一手好彈弓，準頭沒得說。”

　　六子嘿嘿直笑，葉森再次豎下大拇指。

　　進城後只見街市甚是繁華，人流湧動，街邊店鋪林立，那光景和《清明上河圖》裡的頗有相似，讓葉森有回到了宋朝的感覺。

　　葉森讚道:“徐州城不錯嘛。”

　　田大力道:“從前更好呢，本是北邊最好的城市，但自從妖獸出現就差了許多。如今這個周世行一來，只怕要更糟了。”

　　葉森看到不少乞丐沿街乞討，或者在垃圾中翻找，還有一些街角躺著一些老人，身無寸縷臥在冰天雪地裡，也不知是死是活，越往裡走這樣的情景越多。不由皺起眉頭。

　　“看，那就是齊府了。”

　　到了城南，遠處地勢略低，果然看見一大片庭院，內裡庭台水榭，花紅柳綠，恍如世外桃源一般，與外面肮髒的街道和滿地乞丐死屍形成鮮明對比。

　　走到一處朱漆大門前，一丈高的門樓上有金燦燦的“齊府”二字，門外還有家丁把守。

　　田大力正要上前拍門，葉森拉住他，“田大哥，把豬賣了就行。先不要說我來了，讓我看看情況再來拜訪。”

　　“好的。”田大力上前和家丁說了些話，家丁便進去了，不一會出來個身穿皮襖，管家模樣的人，徑直到了板車前，把布一掀，立即面孔變色，對田大力道:“拉到後院來。”

　　齊府佔地極大，幾人拉了盞茶功夫才繞到側門，管家讓田大力一人進去，其他人在外面等。

　　在門外看到兩人在討價還價，最後田大力面露喜色，向管家連連拱手。不一會來了幾個家丁送上一個包裹，並把野豬拉走了。

　　田大力喜滋滋地出來，六子急問:“怎麽樣?”

　　“發財了！”田大力眉開眼笑:“劉管家說正好齊家大公子要給皇上賀壽送禮，這豬來的正是時候。”

　　他打開布包，露出三根金燦燦的金條和兩封紋銀。眾人大喜，“發財了！”

　　“別鬧。”田大力對葉森道:“陸公子，

全是托你的福，豬腿錢我們就算一封紋銀好了，夠我們幾兄弟兩年的飯費了，你看好不好?”　　葉森搖頭，田大力面色變了，“你說過送我們一條豬腿的，我也沒多要……”

　　葉森打斷他，“別急。”他拿了兩封紋銀道:“剩下的都歸你們了。”

　　眾人失色，田大力急道:“這……這怎麽使得?”

　　葉森道:“大家以後是兄弟了，幾位都是厚道人，我一外鄉人，你們不坑我不騙我，我覺得你們是好人，用這點錢換一批好兄弟，很值得。”

　　田大力咧著嘴，一付不知說什麽好的樣子，六子道:“陸公子，你以後進了齊家就是有身份的人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能和你稱兄道弟嗎?”

　　“兄弟就是兄弟，到哪都是兄弟，怎麽不行呢?”

　　田大力一抱拳道:“陸公子，我沒學問，不會說話。但公子的情我記下了，我們這幫人沒什麽能耐，就兩膀子力氣，如果公子有什麽用得上的，水裡火裡，隻管發話來。”

　　葉森按下他的拳頭，回了一禮，“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也隻管說。”

　　六子也道:“俺也是，公子有什麽差遣，隻管說。”

　　葉森想了想道:“實際上我真有件事要你們幫忙。”

　　“啥事，隻管說。”

　　“我想要個導遊。”

　　“導遊是什麽?”

　　“就是帶我了解這座城的人。”

　　其他人還沒發話，六子把手舉得高高的，“我來我來，這徐州城裡誰有我熟啊?”

　　田大力笑道:“這倒是，這小機靈鬼成天老鼠似的，到處竄，哪條街有幾個茅坑他都知道。不過，公子不先進齊家會會小姐嗎?”

　　“不急。”葉森一拍六子的肩，“那就辛苦你陪我幾天。”

　　“好嘞。”

　　隨後，田大力等人帶金子去金鋪換錢，六子陪著葉森，問:“公子打算在外面呆幾天?”

　　“說不準，三、五天的樣子吧。”

　　“那我先給您找間客棧吧。”

　　“好。”

　　隨後六子帶他去了離齊府不遠的“雲來客棧”，六子的確交遊廣闊，雖只是個獵戶，但店小二一看到他就打招呼，掌櫃的也認識他，住店還能拿到折扣。

　　掌櫃本對葉森說住一天十個銅錢，他桌子一拍，“殺人啊，五個錢，再多我們換別家。”

　　“你呀！怕你了，五個就五個。”

　　六子對葉森甚是殷勤，跑前跑後，一會到廚房安排飯菜，一會端茶倒水，葉森如同多了個小廝。

　　飯菜送進客房葉森聞到香味不由深深吸了口氣，雖說在森林中吃的符合營養學，但一沒油鹽，他自己手藝又不怎滴，哪有廚師做的好吃呢。

　　“來！一起吃！”葉森招呼六子。

　　“公子吃，我站著就行，好侍候您。”

　　“侍候什麽，都說了是兄弟，就得平起平坐。”

　　葉森把他按在椅子上，兩人吃得甚是歡快，六子倒上一杯酒，“公子來嘗嘗，這是徐州有名的桂花醞，而且，沒要錢的……”他壓低聲音，“我從廚房偷來的。”

　　葉森一笑，喝了一口，還別說，居然甚是清香，有五糧液的感覺，只是度數沒那麽高，正合他的口味。

　　“好酒。你也來一杯。”

　　六子也知道了葉森的性格，不喜歡婆婆媽媽，兩人對飲。

　　葉森取出一兩紋銀，“拿著，呆會帶我去買衣服。”

　　“公子，買衣服哪用這麽多?”

　　“多了歸你，你忙前忙後，是你應得的。”

　　六子欣喜，“公子大方，小的我就不客氣了。”

　　飯後上街，六子帶他去了當地有名的成衣鋪，換了獸皮，穿上長衫，折扇一打，還真成了古代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哎喲，您看這一表人才，要迷死不少懷春少女呢。”六子讚道。

　　“就你馬屁多。”葉森對著銅鏡照了照，雖然不太習慣，但覺得挺好玩。便讓六子也換了新衣，六子死活不肯穿秀才裝，弄了套書音裝，兩人儼然如一對主仆。

　　葉森問:“六子，你識字嗎?”

　　六子道:“沒讀過書，就跟著爹媽認得幾個大字，不過跟公子在一起，以後肯定要沾些文氣的。”

　　葉森大笑，折扇一擺，“走，到處逛逛。”

　　葉森其實沒多少逛街的閑情逸志，但多年特種兵生涯已養成習慣，每到一處不熟悉的地方必先打探一番，眼睛像錄相機一樣記下重要細節，兩天下來，他和六子走遍了徐州的大街小巷，對徐州有了較深的了解。

　　徐州府是座歷史悠久的古城，下轄十七個州縣，邊塞繁華之地，是大衍國與塞外牧民貿易中心，以黑風山為界便是塞外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但自從妖獸出現，黑風山成了塞外牧民與當地百姓天然屏障，沒有牧民再敢翻山進城。

　　由於黑風山阻擋塞外的寒風，徐州往南出了城郊便是無數大大小小的村落，土地肥沃，有農田萬傾，手工業水平與宋朝大致相當，而且養殖業特別發達，盛產家禽家畜。

　　葉森當然也打聽過妖獸的事。

　　妖獸出現在二十二年前，從通州出現第一起妖獸傷人事件起，沿通州、毫州、徐州長達一千多裡的邊關線上，陸續出現妖獸，水陸動物都有。

　　朝廷多次組織兵馬對抗妖獸，無不慘敗而歸，最慘烈的長冰湖一戰，十萬將士在草原上被幾百頭巨狼打敗，死傷大半隻消滅十多匹狼。

　　歷經十年想了無數辦法，但妖獸越來越多，最後不得不將邊關城市各處城牆連起來，修了兩千多公裡的長城抵擋妖獸，可隻平安了幾年又出現會飛的巨型昆蟲。

　　通州城就是被一批會飛的巨形蝗蟲攻擊，數量只有百來隻，但弄得房倒屋塌，傷亡慘重，被迫全城撤離。陸維民一家就是死於這次攻擊。

　　好在妖獸只在春夏兩季出沒，一到秋天就退回森林，給人們以喘息之機。

　　葉森問:“我在森林見到妖獸冬天也在活動，為什麽它們秋冬就不攻擊城市?”

　　六子道:“聽說是國師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