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決定之後,夏冰便從腰間的皮囊中取出一個瓷瓶,用瓶口連著的一根小瓷棒挑出些膠狀物質,在張乾那件衣服衣袖處的血漬上均勻地塗抹了一層。
那層透明的膠狀物質似乎有極強的吸附能力,不到片刻便將滲透進衣服纖維內且已經乾涸的血液吸了出來融入自身,由透明變成暗紅色澤。
夏冰又取出一柄銀質小刀,小心地將這些膠狀物質刮了下來,用小巧的瓷杯收好。
做完這一切後,她拍了拍手向著張乾和劉氏笑道:“最多半個時辰,我便可以提煉出足夠使用的妖血。”
劉氏主動起身道:“如此我便去請勇哥過來,後面的事情全由你們三人商議決斷。正像一郎所說的一般,那妖物的底細未明,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分泄密的風險。”
張乾暗讚這女子當真稱得上秀外慧中,當即起身送她出門。
至於夏冰,此刻已經迫不及待地從腰間那個看起來不大,裡面卻似包羅乾坤的破舊皮囊中取出一大堆各式各樣的器具。
她先將一個拳頭大小的銅火爐點燃,然後放上一個巴掌大小的銅盤,再從十多個瓶瓶罐罐裡各取了一點液體或粉末放在盤中,最後才加入方才收集的膠狀物質。
這一系列操作下來,動作嫻熟,神態專注,頗有幾分科學怪人的狂熱。
等到龐勇走進門來時,夏冰恰好完工,那個銅盤中便只剩下一小片殷紅的血液,約摸有七八滴的樣子。
夏冰取出羅盤,摘下那枚據說是以狐妖頂骨打磨而成的“指妖針”,將針尖放在血液當中,那骨針登時如海綿吸水般將血液吸個乾淨,在表面浮現出一根細弱發絲、貫通首尾的血線。
“大功告成!”夏冰得意洋洋地捏著骨針向龐勇和張乾晃了一晃,“現在只要我施展咒法,這枚吸食了妖血的指妖針便會為我指引方向,找到那妖物本尊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麽?”龐勇已經聽劉氏暗中交代了事情的始末根由,聞此言大為興奮,“妹子你快施妙法,只要找到那妖物的下落,剩下的事情便交給我和一郎兄弟了!”
方才來到王家後,他與張乾隻匆匆見了一面。但武功練到他們這等境界,隻憑微妙的氣機感應,也足以摸到彼此的一點根底。
其中張乾佔了已突破境界的便宜,對龐勇的底細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而龐勇對張乾的感應雖然模糊了一些,也正因模糊,才確定這小了自己十多歲的少年人實力赫然穩勝自己一籌。他本人已經無限接近肉身圓滿的人仙境界,所缺的只是一點感悟和機緣。張乾實力既然在自己之上,那自然是已經先自己一步踏上超凡之路。
作為曾經的軍中大將,即使號稱橫勇無敵,龐勇也絕非隻懂逞匹夫之勇的莽夫,此刻自然不會放著張乾這般一個現成的絕強助力而不用。物盡其才,人盡其用才是為將之道。
夏冰看他擺明了只看重張乾的實力,對自己則存了幾分小覷,隻將自己當成一個向導來用,當即冷哼一聲道:“那妖物卻不是傻的,看到你們兩位大高手找上門去還老老實實地留下來死戰。他既精通隱跡匿形之術,到時若見勢不妙幻化逃走,龐大哥可有什麽辦法將他留下?”
龐勇張口結舌,訕訕一笑收了那信心百倍豪氣乾雲的神態。
“夏姑娘既是降魔師,定然少不了降妖捉怪的手段,不知可有何教我?”
張乾笑著開口,算是解了龐勇的尷尬,
其實也是不想看這對剛剛相識卻已生出些歡喜冤家苗頭的男女在自己面前鬥口。 畢竟他兩世為人直到如今,因為癡迷武道的關系,一直未涉足情愛領域,算是資深單身老狗一頭。
夏冰又瞪了龐勇一眼,這才轉回正題道:“今夜酉時,我會作法先尋到那妖物的所在,然後布下一座‘鎖妖陣’將他困在一定范圍內不得脫身且無所遁形。至於掄刀下場這等粗重活計,便交給你們兩位武藝高強的好漢,無須我這小女子出力了。”
是夜,夏冰、龐勇、張乾三人各自帶好兵器及隨身應用之物,悄無聲息地越牆而出離了王家,沒有驚動任何人。
來到街上,夏冰取出羅盤用左手平端置於身前,右手捏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手訣,口中亦念念有詞卻微不可聞。
在此過程中,龐勇一無所覺,若非看到那枚骨針上生出一層淡淡的毫光,幾乎要懷疑夏冰究竟是確有本事還是裝神弄鬼的江湖術士。
張乾卻感應到空中遊離的靈氣隨著夏冰的手訣和咒語向那面羅盤處匯聚,最後都灌注進那枚小小的骨針之內。
夏冰陡然將右手的食中二指捏成劍訣虛指羅盤,口中低喝一聲:“指路!”
羅盤當中的骨針隨著她一指一喝,立時向一側偏轉數分。
“走!”
夏冰身形飛掠而起,向著骨針所指的方向一路縱躍騰挪如飛而去,身法竟極為輕靈矯捷。
張乾和龐勇緊隨其後,一左一右稍稍落後半步。
張乾目光敏銳,在縱掠之時注意到骨針上附著的那一道血線正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淡,心中猜測此物的使用當有時間限制。若是那妖物的藏身之處過遠,骨針吸收的那幾滴妖血提前耗盡,此事便還要平添波折。
幸好他的擔心未成事實,夏冰按骨針所指的方向橫越了幾條街,在一處宅院裡最高的一座閣樓的頂上停下腳步,目光則落在相距不遠,看上去荒廢已久的宅院中。
“便是此處麽?”
龐勇興奮地低聲問道,神態間頗有些躍躍欲試。
“稍安勿躁,聽我安排!”
夏冰雙目緊盯著那處宅院,借著月色仔細觀察宅院內外的形勢。
片刻之後,她招呼兩人在身邊蹲下,從腰間皮囊中取出四張黃綾質地的符籙:“張兄弟,你將這四張符籙貼在那宅院三面牆壁及院門的正中處。”
等張乾接過符籙後,她又探手入那皮囊內,這一次卻是掏出來一摞共八面足有三尺直徑的圓形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