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老爺都是小唯的恩人,此事小唯並無主張,一切聽憑夫人和老爺做主。”
小唯知道劉氏所問的,是日前向自己婉轉提過的是否願意為王生妾室之事,面上做出羞赧之態,心中則竊喜不已。
當初她偽裝出百般孤苦可憐之狀,騙得王生將自己帶回家中,本意是通過王生這個渠道接近傅天仇以便下手。
等在王家生活了這幾日,她卻有了另一個發現,立時便將此事的重要性放在刺殺傅天仇的任務之上。
人族得天地氣運所鍾,看似孱弱的身體暗合天道之妙,妖族若想在修行上擁有更加廣闊的前景,便需要將妖身化為人形,借人類形態參修天道。
但妖族在化形為逆天之舉,在整個過程中要經歷三次天雷之劫。捱得過去,便能化成一具完美的人類身軀;捱不過去,便只有形神俱滅萬劫不複。古往今來,已不知有多少妖族在三次雷劫之下煙消雲散。
小唯作為一隻野生妖怪,能憑著早年的一點機緣以及與小易的相互扶持走到化形這一步,已是殊為不易。在即將到來的第一次化形雷劫面前,她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小易捱過去的機會實在太小,便將希望寄托在早年偶然從出身青丘狐族一脈的天台皇甫家聽來的一則秘聞上——得人類之真心,可渡雷霆之劫。
因為聽到的這則秘聞語焉不詳,她便只能自行揣摩,猜想著所謂“得人類之真心”,無外乎是令一個人類男子死心塌地愛上自己,然後在雷霆之劫降臨時,心甘情願地替自己擋災。於是她在近年來借助畫皮之術幻化為這一副形貌,頻頻接近人類男子。
只可惜小唯所接觸的人類男子雖被她的美貌迷得顛三倒四,其中不乏甘為其拋棄妻子乃至傾家蕩產之輩。但每到面臨生死關頭,終究還是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更重一些。
直到這些日子看到了王生與劉氏之間的百般恩愛,小唯發現這王生與自己經歷的許多慣於負心薄性之徒大為不同,極大可能便是自己苦苦尋覓身具“真心”的男子。
雖然他這一顆真心所寄的對象並非自己,但小唯相信以自己的手段,將劉氏取而代之,進而移花接木將王生的一顆真心轉移到自己身上,該不是如何困難之事。經過這幾天悄然對王生施以狐族魅惑之術,感應到王生已不自覺地對自己生出綺念,她對這一點越發自信。
此刻聽到劉氏再一次提到這個話題,她自然樂得順水推舟。
劉氏看小唯的神態,以及聽她話中的意思,分明是極願意的。再想想這也順理成章,畢竟自己夫君的人品能力皆屬一流,又有救脫虎穴的大恩在前,她哪有個不願的道理?
“既然你肯了,明日一早我便去知會夫君,你只等著進我王家的門便好!”
聽了劉氏的這句調笑,小唯紅著臉隻作忸怩,心中卻微微冷笑:“承你這番好意,等日後我做了王夫人,便開恩放你一條生路罷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劉氏果然來到書房見王生提及此事。
王生有些無奈地對劉氏歎道:“佩蓉,你怎地又提到納妾之事?我知道因為婚後至今膝下尚空,令你有不小的壓力。但人是否當有子嗣乃屬天意,豈是納一個妾室便能改變的?”
以前說到此事時,只要王生拒絕,劉氏便也不再堅持,畢竟再是賢良淑德,將與自己情深意篤的丈夫分一半給旁的女人,心中也免不了生出些酸楚之意。但這一次她沒有一點放棄的意思,
固執地道:“夫君這話也未免有失偏頗,凡事雖要順天意,也要盡人事。總之此事前已經拿定主意,若你仍堅持己見,便是執意讓我背負上無子、善妒的名聲!” 聽妻子話說得重了,王生一時間也躊躇起來。
劉氏看到丈夫的態度有些松動,忙趁熱打鐵道:“前幾次勸說夫君納妾都不了了之,也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選。若是找一個不安分的,弄到家宅不寧的地步,亦非我之所願。但小唯來到家中已經些時日,你我都看得清楚她是個乖巧的性子,與我相處得也頗融洽。她又是被夫君救脫虎穴,心中對夫君最是感激仰慕。夫君納她為妾,實是再合適不過。”
聽劉氏挑明了是要他納小唯為妾,王生的態度又含糊了幾分。
他平生與妻子情深義重,這些年身在官場也不是未曾經歷聲色場合,但不管怎樣美色當前,他也從未對妻子有過二心。只是不知怎地,當初在餓虎寨中救下小唯後,自彼此對視的第一眼起,他心中便微微起了些漣漪。
等到將此女帶回家中收留,朝夕相處下來,這個精靈般女子的身影似漸漸在他心底扎下根來。每每午夜夢回之際,這窈窕身影間或便潛入他夢境之中,彼此肆意繾綣,令他享受到在妻子身上從未領略過的癲狂與野性滋味。其中的美妙之處,也直欲令人銷魂蝕骨。
前些天妻子也隱約吐露過此事,當時他便沒有明確表示拒絕。此刻妻子將事情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而且表明了是自己執意如此,容不得他拒絕,這令他心中自覺有愧於妻子的同時,也不自覺地生出一絲竊喜。
劉氏與王生青梅竹馬又是夫妻多年,彼此相知至深,察言觀色便已知其心思。按說丈夫做出如此選擇正符合了她的心意,但她心中怎都無法抑製地生出一絲酸意,暗歎夫君終究不脫男人本性。不過世間男子本就如此,夫君能守著自己一人多年,已算是難能可貴。
她的這點心思沒有半分露在面上,當時笑盈盈地道:“夫君不必多說,此事便由我做主了。小唯並無家人,也無須大操大辦,便在今夜設一場酒宴,請勇哥、傅公一家、一郎、夏姑娘這些人一起熱鬧一番也就是了。”
王生一聽,急忙擺手道:“縱是納妾也沒有如此著急的,再說近日我有一件大事要做。不如等這件事情做完之後,再來商議此事如何?”
劉氏歎道:“夫君,正是因為你有大事要做,我才希望你收小唯入房。我是一介女子,不懂你在與傅公籌謀何等事務,卻知道此事必然非同小可。若是成功還罷,如若不成,我這做妻子的自是與夫君同生共死,只希望小唯能幫你王家留下一絲血脈。”
“佩蓉!”
王生這才知道妻子用心良苦如此,心中不由感喟莫名。